自如,似是男子酒后兴起所书。后面一句“十年踪迹十年心”,笔锋柔婉缠绵,旁边晕染了泪痕,似有无限哀绝。
木槿瞧着那帕子,难免感慨:“听说药娘子曾与一位就诊的书生相爱至深,可是她回天乏术,书生最终病逝。我原以为那只是传说……难怪她阅尽千帆却始终不谈婚嫁。”
“师父看着洒脱,感情二字上却执拗,始终都堪不破。不过她没嘱咐我将此帕与她同葬,大概是终于勘破了罢。”
“那你呢?”木槿突兀问道。叶凝愣了愣,木槿道:“表哥的事情。”
“早就释怀了。怀瑾执拗是他的事,我已不想纠结于过往。”
风吹过道观,带起屋檐铁马轻微作响,宁静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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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堂内生意依旧兴隆。叶凝走前已将诸般事宜交代清楚,有顾掌柜坐镇打理,店中一切井然有序。叶凝整理着屋中诸般摆设,有种久别归家的感觉。
三年前她白手起家,以超绝医术将回春堂逐渐经营起来,对这里感情自是深厚。
她坐在窗边,瞧着药铺内忙碌的伙计们。呆坐了一时,提笔写了个拜帖,命麦冬送去慕府,称后天她想拜访慕府的主人慕鸿。
离开慕府三载有余,当年她进府时初成孤女,落魄伶仃;出府时浅尝情伤,心灰意冷。时光须臾即逝,心性却渐渐磨砺得刚强。而今再回想那府里的草木器物、故人旧事,叶凝心中不起半分波澜,只有深深的疑问——
当年郑怡究竟是以怎样的理由,挑起了那场战争,令近百万人丧命?
作者有话要说:
☆、拾壹 登高王孙在
位于京西的里仁坊中居住的多是达官贵人。六年前叶凝进慕府时,府里占地并不算广,郑太后得势后着意照顾郑怡,特封其为荣国夫人。而今的慕府建得愈发气派,青墙黛瓦迤逦不尽,几乎占满三里长街。
府门口蹲着两座雄武的石狮,悬着先帝亲书的金字牌匾,朱漆大门紧闭,家奴在外严守。
门外的小厮已得慕鸿嘱咐,待叶凝到时便引着她从侧门入内。
慕鸿四年前请辞官职后,已搬至西偏院独居,终日或是读书饮酒,或是养花弄草,出门则访深山寻古寺,既不过问家事朝政,也不去花街柳巷、茶坊酒肆,有些皈依隐匿的意思。
相较于正院里恢弘豪奢的建筑,他所居的院落也只能用朴素简陋形容。
九丈见方的阔大院子中,五间装饰简洁的正屋是慕鸿的住处及书房,三间西厢房是贴身小厮住处。沿墙栽满花树,梧桐、芭蕉、碧桃、老梅、海棠、木兰……院中摆了十数排花盆,多有名品异种。
叶凝进门时,慕鸿正提着水壶浇花,散发阔裳,箫疏轩举。
她环视小院,有一瞬恍惚。年幼时,母亲也爱侍弄花草,因此父王在宫廊两侧植满了花树,为母后开辟了万花园,数不清的名花异草争奇斗艳,蜂蝶成阵。
从春至冬,时序递嬗,王宫中却始终花开不败,幽香满庭。
那个时候,母亲爱拎着小巧的水壶在侍女的陪伴下浇花。晨起时未梳发髻,青丝如瀑披散在两肩,晨光下那样柔和温婉……
她一时失神,直到慕鸿的声音清晰传到耳畔:“阿凝,来啦。”
多年未见,他的身子依旧硬朗。只是当年的书卷气淡了些,举止间有出尘的逸致,叫人想起仙风道骨。
看他这样子,这几年过得应是不错吧?叶凝竟然舒了口气,隐约为他的安康欣慰。她犹豫了片刻,才上前朗声问候:“慕伯父。”
慕鸿缓缓踱步过来,挥手屏退小厮,招呼她:“进去坐吧。”
“不了,我只是想问两句话。”叶凝站在原地不动,目光直白地盯着慕鸿:“当年是不是她劝说太后,让先帝出兵征缴巫夜?”
慕鸿脚步一顿,看着叶凝不语,许久才涩然道:“你都知道了。”
“那她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太后?”
慕鸿摇头,微仰头望着院墙,似是想起往事。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我曾经查过,没有结果,她口风很紧。只知道是和一个叫十方的和尚有关。”
“十方?”
“我查过所有的线索,这个十方最可疑,可先帝下令出兵后他便消失无踪。”慕鸿看向叶凝,眼中含有疼惜,“阿凝,你大可不必如此执拗。世间万物,谁能持久?巫夜灭国也是气数已尽……兴衰荣辱,自有因果。”
“慕伯父!”叶凝顾不上失礼,贸然打断他,“你后来去过巫夜吗?见过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想象过当年几十万人丧命,是怎样的情景吗!”
胸口沉闷滞涩,她竟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别过头去强忍情绪。
“我去过,很多次。”慕鸿开口,“逝者已去,执着无济于事。”他拨弄着手边的花草,有意无意,“我曾寻遍巫夜遗址,踏遍北域诸国,画了很多她的画像,到头来……”蓦然十指蜷缩,慕鸿叹气。
所有的这些,只会让他更加认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