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下来。”靖王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个座位,“许多疑惑,我藏在心里多年,本以为已再无解答,喜得上天护佑,可以再见旧人,还望你一一为我解惑。”“是。”卫峥深施一礼,这才缓缓落座,“殿下请问吧,卫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靖王凝视着他的眼睛,第一句话就问:“还有别的幸存者吗?”
这个问题卫峥做过准备,所以立即答道:“有。只是不多,有职份的就更少了。因为被宣布为叛军,要服苦役,所以即使是士兵也不敢还乡,只能流落异地。”
“我认识的还有哪些?”
“校尉以下,只怕殿下不熟,再往上,只有聂铎……”
靖王禁不住目光一跳:“聂铎还活着?”
“是。但他现在何处,我不太清楚。总之都是匿名躲藏吧。”
“聂铎也是主营的人……那北谷呢?北谷就真地一个也没活下来?”
卫铮低下头,不知是不忍回答,还是不愿回答。
“怎么会这样……”靖王努力稳住发颤的嗓音,“别人不知道,我最清楚,赤羽营是最强的战队,单凭谢玉和夏江带着从西境调来地十万兵马,怎么可能会打成这样?”
卫铮霍然抬头,目光如火,“难道连殿下,也以为我们是跟谢玉厮杀成这样的吗?难道我们赤焰军真地是叛军,会跟朝廷指派地军队拼成那样的惨局吗?”
靖王一把抓住卫峥地胳膊,用力到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有反抗,谢玉依然下了毒手?可是,以小殊的性情,纵然一开始他没有想到,可屠刀一旦举了起来,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殿下说的对,可是……”卫峥两颊咬肌紧绷,绷出铁一般的线条,“当屠刀举起来时候,我们刚刚经历了恶战,已经没有力气了……”
第七卷 情义千秋 第八章 真相
“恶战……”靖王对当年北境的情势还算是比较了解的,略一思忖,心头大是惊悚,“难道,谢玉所报的击退大渝二十万大军,力保北境防线不失的功劳,其实是你们……他、他这还算是一个军人吗?贪功冒领得来的侯位帅印,他真的不觉得脸红吗?”
“击退?”卫峥冷笑道,“大渝以军武立国,如果只是击退,这十多年来它会这么安静?如果不是我们赤焰上下军将,用血rou忠魂灭掉了他们二十万的皇属主力,大梁的北境,能有这十三年的太平吗?”
“但是大渝那边从来没有……”靖王只颤声说了半句,心中已然明了。大渝被灭了二十万主力大军,当然不会主动向梁廷报告“我们不是被谢玉击退的,我们其实已经被赤焰给灭了”,只怕大渝皇帝知道赤焰军在梅岭的结局后,只会欢喜雀跃,煽风点火。若不是主力已失,这个好战的皇帝趁机再点兵南侵都是极有可能的。而对于远在帝都金陵的梁帝来说,他哪里知道北境的真实情况,只看看邸书和悬镜司的报告,再加上心中早已深深烙下的猜疑与忌惮,就这样做出了自毁长城的决断。
“看来当年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最后,我们知道的多半都是假的,”列战英愤然道,“卫峥,你从开始慢慢讲给殿下听,只要真相犹在,公道总有一天可以夺回来!”
卫峥点点头,平静了一下情绪,道,“最初,我们驻军在甘州北线。这时接到皇帝敕书,要求赤焰全军束甲不动,没想到敕书刚到一天。前方战报跟着就传了过来,大渝出动二十万皇属军。已夺肃台,直逼梅岭。如果我们奉敕不动,一旦大渝军突破梅岭,接下来的近十州都是平原之地,无险可守。赤焰素来以保境安民为责。焉能坐视百万子民面临灭顶之灾,何况军情紧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林帅一面派急使奏报,一面下令拔营迎敌。后来,这一举动也是一大罪状之“林帅的奏报根本没有抵京,一定是途中被截了。”靖王郁愤难捺,用力闭了一下眼睛,“你继续。”
“我们夙夜行军。与大渝军几乎同到达梅岭。殿下知道,因为年初被裁减,我们当时只有七万兵力。不能硬拼,所以林帅命聂锋将军绕行近北的绝魂谷为侧翼接应。赤羽营为前锋强攻北谷。主力截断敌军,分而击之。当夜风雪大作,聂真大人随行赤羽营,冒雪行油毡火攻之计……那一场恶战,我们七万男儿浴血三日三夜,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将大渝最引以为傲的皇属军斩落马下,只逃出些残兵败将。”卫峥地脸上迸出自豪的光采,但只一瞬,又黯淡了下来,“可那时我们自己,也是伤亡惨重,军力危殆,到了筋疲力尽的状态,不得不原地休整。这时少帅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因为接应地聂锋部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绝魂谷与北谷只有一面峭壁之隔,虽然地势艰险,但以聂锋疾风将军之名,如无意外,当不至于如此缓慢失期。于是少帅命我前往南谷联络主营,查问缘由。谁知我刚刚到达,还未进帅帐,谢玉和夏江的十万兵马,就赶到了……”靖王“啪”地一声,竟将坚硬的梨木炕桌掰下了一角,木屑簌簌而落。蒙挚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心中激荡,咬着牙回头看了梅长苏一眼,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