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有,只怕这馅饼也有毒,跟那锅里的热油一样烫嘴哩。”
程砺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了,嘴里那句对应“不劳而获”的“只要你想”便留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姜鹿尔心里还记挂着昌阿伯托付她的事情,想打发程砺:“阿砺哥,虽然你现在身份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但现在毕竟还是在简家做事,可不能耽误了正事,昌阿伯那边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程砺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怎么?这么想急着赶我走。”低低的声音里竟有几分幽怨。
姜鹿尔听得耳朵一红,自从午间程砺对她的维护之后,两人之间好像无形中变得更近了些,她也敢微微放松一点,开起程砺的玩笑了。
姜鹿尔辩白:“我哪里敢,以后我还等着程大人对我的多加照顾呢。”
程砺对这个答案显然有些意外,他歪头看她,笑意缓缓露出,伸手拍了拍姜鹿尔的肩膀:“既然如此,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你一定不能拒绝。”
“诶?”
他从腰间取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沉黑的布包,里面是崭新的大银:“这有百元大银,昌阿伯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些钱一半是借给他的。”
“一半?”姜鹿尔看着那钱。
“还有一半,是借给你的。”他的一只手按在姜鹿尔的手腕上,滚烫的手心好像烙铁,将她的手掌翻开,沉沉放在她手心,“鹿尔,用这些钱去找李雪音,请她帮你完成最后的脱身凭札赎买。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找她。”
“李家在风暴中越卷越深了,虽然看不见风眼在哪里,当狂风来临时,所到之处,如腐索御马。”程砺松开手,“不要拒绝我,鹿尔。”
姜鹿尔抬头看他。
他亦同样看着她,身上虽有酒气,嘴里却没有半分酒话,然后将一张早已预备好的纸条塞到她手里:“尽快离开李家——或者在多多岛,或者马六甲,你值得更好的去处。这些地方,正在招人,老板都是正经的生意……”
“谁在那里?!”远远的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姜鹿尔吓了一跳,背心扎在树枝上,疼得她一咧嘴,程砺眼疾手快,迅速扣住她肩膀,一个转身,两人都稳稳站定。
李斯函正带着两个好奇的洋人朋友参观娘惹菜制作的后园,不想竟然看见姜鹿尔和程砺两人在此窃窃私语,他向来对简家人没好感,眼睛在程砺留在姜鹿尔肩膀的手上扫了扫,声音愈发不友善:“程先生难道又是来要醋的吗?”
他指路:“后厨在这边。”
程砺笑了笑:“李公子说笑了,醋喝多了、伤身。”
李斯函看姜鹿尔,还呆呆站在程砺身旁,心里不悦:“还傻站着干什么?后厨的事不要做了么?”
程砺临走冲姜鹿尔眨了眨眼睛,姜鹿尔连忙低下头。
待姜鹿尔走过来,李斯函这才气哼哼道:“简家的人越来越没有规矩,家宅后院竟然也随意出入。”他半信半疑看姜鹿尔,“他真是昌阿伯子侄,我从未听昌伯提过。”
姜鹿尔咬了咬唇:“大约,是比较远的子侄吧。”
他身旁两个年轻的洋人都是同龄的朋友,一个便看着姜鹿尔笑用英语意味深长道:“密斯特李心情糟糕,看来要审案,我们要不还是自己去参观吧。”
李斯函辩解:“我不过是看不惯简家人那嚣张的样子罢了。”
另一个洋人笑:“可你刚刚看到简小姐明明非常开心。”
李斯函不自在看了一眼姜鹿尔,分辨:“哪里,我那是尽些地主之谊。”
两人都齐齐笑起来。
姜鹿尔只做听不懂。
两人又窃窃议论程砺看姜鹿尔的神态似乎有些奇怪。
大卫笑:“那位先生的神态奇不奇怪我没有看真切,不过咱们这位密斯特李看她的眼神和看我们的眼神不一样我是看真切了的。”
他用的词是“她”而不是“他”。
姜鹿尔心头大震。却不能解释。
李斯函闻言有几分恼,翻脸不再叫他们多看,吵吵嚷嚷推着两人走了,只单单叫姜鹿尔一会送两盏新熬好的rou骨茶过来。
他推着两人走出数步,回头看来,姜鹿尔仍站在原地,见他回头她立刻恭敬而紧张低下头去。那一瞬间,李斯函有种错觉,姜鹿尔完全听明白了他们的对话。
但是,一个小小的契工,纵使生的好些,能写自己的名字已是少数,更何况是听懂他们的话?他不由自嘲。
正在这时,外间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似乎是有客人来了。
姜鹿尔轻轻摊开程砺方才塞给她的纸条,里面短短几行地址,字迹清逸有力,典型的行楷风骨,既不像草书肆意,又不如楷书过分端正,恰如其人。
她立刻收回纸条,在手心握了握,郑重放好。
午膳结束,轮到茶亭的各色茶点一刻不停忙碌起来,月娘不时取出帕子擦擦额头,浓郁的各色香味交织在一起,忙碌的丫鬟们正在为各位客人的口味分类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