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谩骂也接踵而至。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游四方”这个名字,关于他,即使是名字,她也不愿与别人分享。还是夫人好心,为了给刚出生的小孙子积福,留下了景蓝,还找了产婆为她接生。
女儿落地的那一刻,景蓝多想告诉他啊,可他始终没有再回来。渐渐地,景蓝开始怀疑、害怕,于是她每天都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等着,痴痴地望着屋顶。二三月梅枝抽芽,四五月梅子成熟,新的梅子汁早已备好,只剩品尝的人迟迟未到。
管事的嬷嬷虽不喜欢景蓝,但同为女人,见她日渐疯傻,竟给未足月的婴儿喂梅子汁,也不得不摇头叹气去向夫人禀报。因着景蓝的孩子与大少爷的孩子出生相隔不久,所以夫人多少也上了些心,赶忙让丫鬟抱来照料。寒来暑往,又是一个春秋,景蓝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大家口中的疯子,就连大夫也都说她是得了失心疯。慈悲为怀的夫人更不敢把孩子交给她了,任她在院子里坐着,景蓝有时候也会一连失踪好几天,慢慢地大家都不管她了。
众人都道她疯傻,只有她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她一遍一遍地徘徊在他们一起踏过的地方,她盼望着,在某一个地点,人群之中,会有他出现。景蓝的最后一丝残念,在魏府付诸一炬的那个晚上,消失于无际。她就站在远处的街道上,亲眼看着她所有的希望,和她的孩子一起,葬在了那场大火里。从此,她的人生,只有绝望。
只有绝望的人生,要怎么延续下去呢?若不是先生救她,把她从深渊里拉回来,她怕是早已粉身碎骨了。
“纪十五,你我恩怨,今日,就做个了结吧。”伽蓝夫人长剑出鞘,对准纪十五身上的绳子,“惟愿来世,永不相见。”
纪十五看一眼身下的悬崖,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这样……也好。”
伽蓝夫人不会武功,她挥剑的动作被一股刚劲的力道猛地击中,“叮”得一声,长剑断裂。程松雪短刀回手,挡在纪十五身前,后面的孟进之见状冲上去将纪十五放了下来。
“这里是无方园,在这里与我动手,你们没有胜算。”伽蓝夫人冷冷道。
“我没有打算跟你动手,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些你应该知道的事。”
被倒挂许久的纪十五因血ye骤逆,暂时晕了过去。孟进之正在为他调息,将血ye推到四肢,防止肢体因血ye不足而坏死。
“我师兄纵有千般错,你现在也不能杀他。你要是杀了他,蓝儿就没有父亲了。”程松雪知道景蓝没听懂,接着道:“魏府被灭门的消息传开后,我师兄回去找过你,他以为你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万幸的是你的孩子碰巧在当晚被一个嬷嬷抱出去看大夫,逃过一劫,而我师兄找到了这个嬷嬷。所以你的孩子没有死,她今年六岁了,叫纪思蓝。”
“你说的……是真的?”景蓝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她颤声问道。
“她现在就在君子门,你想见见她吗?”
程松雪知道纪十五心里的伤,从小他就不敢与人亲近,越是在乎的人,离得越远。因为他害怕,幼年的伤痛,他始终无法释怀。
一同前来的风萧萧走到伽蓝夫人身边,握住泣不成声地她道:“师父说过,爱是一种执念,恨也是一种执念,只有都放下了,才是真正的活过来了。”
爱也好,恨也好,皆缘一个“情”字。
这个字,最伤人。
第三十七章
谈歌他们顺着指引到达万生崖时,事情都已经解决好了。无方园里的众人也已经接到岳清的消息,准备把这帮人凑齐了一起赶走。谈歌和徐叔夜这才知道,原来那屋主人竟就是无方园的主人。
还是风萧萧见孟进之疲惫异常,怕是不能即刻动身,所以给他们备了宴席,打算宴席过后再送他们出去。
沈静流与风萧萧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殷勤。
谈歌坐在孟进之的下首,侍女们捧着Jing致的广口窄颈的小酒瓶从门外鱼贯而入,为每一个客人满上。无方园这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参加宫宴呢。孟进之端起瓷杯准备品尝,却被一旁的谈歌拦住了。
“你不是受伤了吗?”
谈歌的脸上是善意的提醒,夹杂着一些关心。其实他的箭伤本来就不深,加之谈歌给他用的那药十分神奇,所以他一出那机关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如今便是饮酒也没有关系。但孟进之还是放下了酒杯,朝谈歌笑了笑。因为这话是谈歌对他说的,她关心他,他心里就是暖的。
“那日我们掉下机关以后,你们怎们样了?”他只知他们遇上了无方园的主人,却不知这些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谈歌简明扼要的把这几天的情况说了,当然了,省去了她发病的这一部分。说来也奇怪,他们从屋主人哪里离开之后,她走着走着觉得经脉有些淤堵,坐下来调息一番后,剩下的两感竟然自己恢复了。
“你怎么了?”见她出声,孟进之轻声问道。
“哦,没什么。”
不同于这边的通情达理式劝说,对面的画风显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