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谢海寒回到家中,他的父亲恰好升任福建,正要起身,又想为自己儿子积累些人脉,以后也好动作,便急忙命令他收拾行李同去。谢海寒火急火燎地随着父亲去了福建,一时未便,不好说柳飞絮的事情,闷闷随去任所,朝夕思念不题。
再说柳飞絮那边同张妈住在寓所守侯,身边所带东西,谢海寒在时已用去将有一半,今又两口在寓所食用,用出无入,看看所剩不多,谢海寒那头又无信息。柳飞絮终究是坐不住了,想着不知母亲近况如何,便又偷偷回去一瞧。
谁想母亲因为柳飞絮失踪一事,终日啼哭不止,再去打听已是病死多时,连带着居所都被亲戚给变卖了,早已是换了一家人住进去。柳飞絮瞧见自己昔日的宅子最后落得如此光景,不禁在母亲坟前跪了几日,可无论是大喊不孝还是哭天喊地,终究是人死不能复生。
待他缓了几日,又去问萧江月的去向,谁想他一家人因为柳飞絮之母日日去往他家哭闹,早已搬走,不知去往何处的。柳飞絮见短短数月之内,自己竟是变成了这般模样,也是大病了一场。
那张妈便同他说道:“我们所剩盘缠已然无几,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柳飞絮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原先的雪肌此刻都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来,反倒更让人心生怜惜。只听他缓缓答道:“趁着咱们身边还有些东西,做做经商的买卖,大约也可过些日子了。”
张妈疑问道:“如今一身无靠,汴京到浙西也不多路,公子为何不去寻谢公子?”
柳飞絮苦笑道:“他的话你何时竟当真了?”他这话倒像自己反问自己的,复又躺了下去。
翌日,柳飞絮便同张妈说要雇一艘船,去浙江做生意。张妈知晓自家公子对谢海寒终究挂念,便也不再多言,两人便沿着汴京一路而下。
等到了广陵地方,盘缠已尽。那张妈又是高年,船上早晚感冒些风露,一病不起。柳飞絮无奈,只得在扬州暂时居住下来,在街头支了个替人写诗画画的摊子,勉强维持生计。
古人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又道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从来仕宦官员、王孙公子要讨美妾的,都到广陵郡来拣择聘娶,所以填街塞巷,不是媒婆也都是些做青楼营生的伙计。
其中便有人瞧见这街头画画的书生生得甚是美貌,便上前借买话之意,顺带同他搭讪了起来。
“我观公子面容英俊,气度不凡,为何竟做起了这番破落营生?”
柳飞絮一愣,见来人面善,且出手阔绰,便答道:“不过是一桩冤孽罢了,都是不值一提的。”
那人笃定了柳飞絮另有隐情,便接连几日来此地同他买画谈心。如此下来,柳飞絮对他的戒备心也少了许多,渐渐同他说了些自己的情况来。那人知晓柳飞絮竟是来此地寻人,他虽对那谢海寒一无所知,却是心生一计,说自己拜托朋友好好打听一番。
柳飞絮自是感激不尽的,过了几日,那人再度来画摊前对柳飞絮说道:“你要寻的那人已有些眉目了,不过我那位朋友希望能够与你当面一谈。”
柳飞絮自是不怀疑,就此收了摊随他去了。
那人选的地方也极为高雅,是扬州最上等的酒楼,柳飞絮心有疑惑,可箭在弦上,已不容许他退后。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只见座中一个打扮得十分俊俏的公子连忙迎了上来同他寒暄几句:“这位便是柳兄吗,久仰久仰。”
柳飞絮一瞧他那模样,就知晓是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他心中强忍厌恶,不得不在那苏鹤情身旁坐下:“苏兄客气了。”
酒过三巡,那苏鹤情便说道:“我几日前听他说了柳兄的遭遇,极是同情的,恰好我手下的铺子有一处生意,平日里只需柳兄画画即可,不知阁下是否愿意?”
柳飞絮本以为他想要骗自己去做那小倌的营生,本想一口拒绝的,但听他如此说来,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当真是画画?”
苏鹤情故意板了脸说道:“那是自然,否则柳兄还以为我要去做那肮脏事不成?”
如此一来,双方倒是将事情谈妥了。柳飞絮只以为自己是遇见了好人,次日将张妈安置好之后,便随着苏鹤情去了。
谁想苏鹤情却是扬州一个出名的富商,手下的铺子全是青楼ji院,是个烟花的领袖、乌gui的班头。柳飞絮去寻他之时,便出来几个模样俊俏的男子,莺莺燕燕地绕在苏鹤情身旁,其中那最为大胆的身着裸露,直接坐在了苏鹤情的腿上,后者将手伸入他的裙摆,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只逗得那小倌咯咯直笑。
柳飞絮瞧得尴尬,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再三问道:“苏兄,你要我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苏鹤情笑道:“自然是由柳兄施展画技,为我们画上几幅。”
柳飞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竟是要自己与他们画这春宫图册。他心中又羞又恼,急忙站起身来,匆匆告别道:“抱歉,苏兄,我实在做不来这事,还是另请他人吧。”
苏鹤情瞬间沉了脸,门外的两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