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过后,元照雨对玉卿陵的态度便有了极为明显的改观。平日里总是冷言冷语的县丞唯独在面对县令大人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些许笑容来,就算是瞎子也晓得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了。玉卿陵心有挂碍,又知道自己在此地是待不了多久的,这样对元照雨毕竟太不公平,不得已只好刻意疏远了元照雨的距离,平日里除了公事之外,见着元照雨就如同耗子见了猫,唯恐避之不及的。
这天晚上,玉卿陵刚刚处理完公务,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呵欠,他手下的那几个惯会阿谀奉承的也连忙迎了上来说道:“大人,这王公子三番四次请你去喝花酒,你怎么都拒绝了?您瞧,这今天下午又跟小人提了,说是今夜务必要将您请过去。”
玉卿陵瞧他贼眉鼠眼的模样,又笑道:“说吧,你到底收了那王公子多少贿赂?”
那属下咳嗽两声,讪笑道:“还是瞒不过大人的眼睛,就是这个数而已。”说罢,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对着玉卿陵比了个数字。
玉卿陵也是吃了一惊,疑惑道:“他这样大方,莫非此事另有什么蹊跷?罢了,今日我便去瞧瞧。”
属下连忙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个大人要不要将元县丞也一起请过去?”
玉卿陵一想,这倒是个好机会,若是元照雨看到自己三心二意的模样,说不定认定自己的是个风流好色之人,主动放弃了,连忙答道:“对对对,我怎么把照雨给忘了,你快些请他一同去。”
元照雨听那人来传话,说是要去喝花酒,本想果断拒绝的,但又听说是玉卿陵特意请他去的。他心中一紧,只得答应了下来。他心底清楚得很,玉卿陵并不喜欢他。这本该是他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事情,可是元照雨自小熟读圣贤书,对于情爱之事向来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折在了玉卿陵这样的风流公子手中。下人都说玉卿陵只要是美人,全都是来者不拒的。元照雨不求他对自己一心一意,可玉卿陵自从那夜之后,别说其他,就连单独同他吃个饭都说不肯的了。
今日特意请自己去喝花酒,想必也是故意要让自己知难而退吧。元照雨不是傻子,他怎么会不懂,无奈这情之一字向来不问缘由,他看着前方骑着马的玉卿陵,光是看着对方的背影,他心中就一阵发疼。元照雨清楚,自己这辈子,是逃不过玉卿陵的魔咒了。
玉卿陵进了那花楼,只瞧着平日里喧哗的大堂今日空空如也,想必是身旁这位王公子大手一挥包了场,不由笑道:“不知今日有什么美人,能让王公子几次三番地邀请我过来?”
王公子神秘一笑:“今日要来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那可是圣上宫中的舞姬呢。”
“宫中的舞姬?”玉卿陵感觉有些好笑:“宫中的舞姬怎会出现在我们这种小地方?”
“这便是我特意要请大人来的道理了,这位舞姬乃是半个月前来到此处,表演时却都隔了层纱,我们只看得见他曼妙身姿,瞧不见模样长相,都好奇得很,想看看宫里头的舞姬到底是怎样的绝世美人。谁知道他非是说,要请咱们县最尊贵的人来,他才肯露出真容,我转念一想,咱们县除了大人您还有谁配得起这个名号,我又心系美人,不得已便屡次邀请大人了。”
“原来如此,”玉卿陵瞧着那重重叠叠的纱帐,对这位不见容颜的舞姬也不免起了几分兴趣,“只是说来奇怪,为何他非要见本官不可呢?”
那王公子抚掌轻笑道:“大人乃是本届的探花,想必是当初入宫殿试之时,碰巧给这位舞姬见着了面,从此对大人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千里奔波来此。”
玉卿陵忍不住笑了出来:“王公子你这个异想天开的模样,不去写些话本还真是屈才了。”
两人正有说有笑间,只见音乐突起,纱帐背后却是一个手执羽扇人影翩然而行,见那身材模样,倒像是男子而非女子。玉卿陵大惊道:“这他怎么是个男人?”
王公子奇怪地看了他几眼:“大人不是素来不忌男女么?何况,若是女子舞姬,我也不会那般好奇了。”
玉卿陵心中咯噔一声,只见鼓点声突起,有如大军临行前的壮烈,随后音乐渐缓,由鼓点变作羌笛,让人不禁想起了沙漠上行走的旅人和骆驼。那舞者的姿态也逐渐由力量化为了柔和,仿佛在马背上跳着胡旋舞的异邦人。咯噔一声,弦音再转,却是眼前蓦然出现一汪清泉,徐徐展开一幅江南春景。再以轻快的琵琶声敲开春日的繁盛,箫管声如燕鸣让人心神荡漾。
几番轮换下来,众人都看的如痴如醉,直到这舞曲结束了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这这等舞技,的确是玉某生平仅见,闻所未闻。”
连着本来只是陪衬的元照雨都不禁出声感叹道:“确实如此,只怕天下间也只有宫中能有如此出众的舞者。”
那王公子接连看了几日,此刻仍是免不了沉醉在那歌舞盛景之中,许久才高声道:“今日我已将本县县令玉大人请来此地,阁下可以现身一见了吧。”
内里之人摇头不答,而是让老鸨上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