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我去灶脚切水果哦。」
「不用啦,你负责陪阿公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我撇撇手把他推走,看到阿公正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看,心虚的对他笑了笑。
但是埋怨归埋怨,好料上桌时她还是跟我们一起吃得津津有味,从不抵抗美味的招降。
「阿公!恁孙返来啊!」何海浩切换成道地的台语副声道,贴着窗户,用大鹏展翅的姿势x1引阿公的目光。
刚走进厨房,就听到阿公欢喜地问何海浩他们:「这个查某囝仔是恁哪一个的nv朋友?金古锥搁金懂事呐。」
我们走到阿公家门口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客厅里一边泡茶一边看电视。
「嗯?咦?」
「阿公,哩袂记阮拢已经出社会啊,而且今嘛已经十月了呐!」
她不知道阿公的招牌菜是怎麽琢磨出来的。
我跟着他们去过几次鱼市,每次上演的戏码都差不多。别人家是床头吵,床尾和,他们是市头吵,市尾和。阿公很固执,非要从一排横陈在冰
歹啊??好啦,就听阿公的吧,没歹。
「阿公!冰箱内底彼尾鱼仔放多久了?」
阿嬷以前曾经对我们「埋怨」过阿公的jg湛厨艺。因为他太会煮,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害她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料理端出来献丑,ga0得亲戚都误会她在家里只需要出一张嘴,就会有人自动帮她把家事通通做好。
歹啊。没歹。
两旁的高楼大厦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旧参差的农舍和光秃秃的农地。
何瀚洋准备路边停车,一手搭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一手回转方向盘,不时回头注意车後的情况,好像信奉着单手倒车才帅气的教条,故意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
何瀚洋把我们一起买的水果拿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没有位置能放。阿公独居久了,很少清理冰箱,一gu诡异的气味随着冷空气飘散出来,连在厨房外都闻得到,吓得他赶紧摀住鼻子,直接把冰箱门关上逃回客厅。
「哥,车子前轮还在停车格外面。」
相同的地理座标,和半年前相b似乎又陌生了一些。即使是发展缓慢的乡下地方,时间一长也难逃沧海桑田的宿命,每次回来都有一种童年回忆被剥夺的失落感。
阿公本人不太会吃鱼,可是他会挑鱼,会杀鱼,会片鱼,会去腥,会调味,煎煮炒炸都难不倒他。含怨而si的鱼到了他手里,好像可以光荣地重新活一遍。
我们都知道ai吃鱼的人其实是过世的阿嬷,不是阿公。
公园里摆了几张藤椅和板凳,住在附近的老人家都喜欢坐在这里聊天,唯独我们家阿公例外。
教我骑脚踏车的是何瀚洋,教何海浩玩跳棋的人是我。我们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一起爬过公园里的老榕树,shej1n水g0u里的纸飞机b飞到屋顶上的还多。尽管现在已经过了拥有暑假的年纪,脚踏车生锈不能骑了,跳棋也不知道放到哪里积灰尘了,经过这条路的时候还是有种正在迎接暑假的错觉。
「哎唷,恁看起来拢十七八岁的款,毋是搁咧读册哦?」
旁观者清。
「猜拳啊,猜输的人去挑战。」何海浩提议。
「没多久啊,前几日透早去市场买的。安怎,哩想yu呷哦?」
往事随车窗外流动的景se飞快翻页。
阿公对我点头说好,脸上挂着异常客气的笑容,感觉不太对劲。
歹啊。没歹。
我们的父母亲每年暑假都会把小孩送到阿公家长住两个星期,对我来说这条路就是热闹假期的,所以每次经过时总是满心雀跃。
「毋是啦!彼已经歹去啊,哩毋通搁呷啦!会呷歹腹肚。」
我想给他面子,但是直到他把手煞车拉起的瞬间,终究还是憋不住笑。
「太扯了,你的驾照是贿赂主考官拿到的吧?」何海浩再次大笑。
不愧是我们家最受长辈疼ai的小孙子,阿公不必戴上助听器都能感受到声波的振动,起身帮我们开门时笑得合不拢嘴。
阿公的记忆力似乎正在衰退,经过一番认真的解释才想起今夕是何夕。
「也只能这样。但那个味道??不行,我需要戴上防毒面具才能再去挑战开冰箱。」
阿公本来就是不善交际的人,阿嬷走後,他的生活圈缩得更小,只跟几个熟识的老朋友来往。
「恁怎麽会这个时阵返来?还搁勒放暑假哦?」
「哪有可能!彼尾鱼仔好呷嘎,还没歹啦!」
「没办法,等一下再偷渡出去处理掉吧。」我低声对何瀚洋和何海浩说。
不知不觉,阿公家近在眼前了。
歹啊。没歹。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怀疑阿公不只听力和记忆力衰退,连嗅觉都出了问题。从冰箱外泄的臭酸味令人反胃,但是不管我们如何苦劝,阿公就是听不进去,坚持冰箱里放的是一尾新鲜的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