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便下了贺莲的架子。
贺莲垂睫掩去眸心淡淡的恼怒,做恍然大悟状,立刻反过来朝沐青霜屈膝见礼:“沐大人安好。”
沐青霜隐隐有点头疼。很显然,贺家这位姑nainai,是个容易较真的讲究人,好像……不是很随和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略作沉yin后,二度执了晚辈礼回敬:“贺家姑nainai不必客气。晚辈沐青霜,今日来得仓促,未先去后院拜访,失礼了。”
贺莲神色稍缓:“无妨的。”
这时阮十二才回过味,明白自己可话没说对得罪了贺莲,沐青霜这是在给她补漏圆场子,当下便有些讪讪的手足无措。
沐青霜扭头,轻声对阮十二笑道:“辛苦你了,快去办事吧。”
阮十二如蒙大赦,赶忙向贺莲及沐青霜行了辞礼,一溜小跑着牵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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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十二离去后,贺莲客套地与沐青霜随意寒暄两句,又道:“平日怕你忙,我也不好意思上门叨扰。今日可得空?”
毕竟对方是贺征仅剩不多的血亲长辈,沐青霜只能硬着头皮笑道:“今日恰好休沐。”
“那,既来了,不若随我四下走走,咱们说说话?”
沐青霜应下,与贺莲并肩穿过垂花门,往更里进慢慢行去。
“晚辈今日急事仓促,未考虑周全就空手登门了,请贺家姑nainai海涵。”沐青霜得体地表达了歉意。
贺莲转头,淡淡笑觑她一眼:“素闻利州民风豪迈,想是没有中原这般多的繁缛礼节。”
到底还是在怪她失礼就对了……中原人,啧啧。沐青霜垂下脸,漂亮的眉眼悄悄扭了扭,满心无奈。
贺莲目视前方,步履端方雍容:“我瞧着你该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既如此,有些话,我也就不与你拐着弯说了。”
“贺家姑nainai请讲。”沐青霜并不觉得意外,口中应得痛快,只是指尖轻轻颤了颤。
“早年阿征幸得循化沐家搭救、抚养,这恩情着实沉,”贺莲唇角轻扬,眼神却微凉,“可这么久以来,阿征对你、对沐家也算尽心尽力。”
当初接到沐家出事的消息时正逢冬日,贺征左臂骨裂处的旧疾复发,本该遵医嘱在钦州养伤,却不管不顾就要赶去利州,贺家人跪地恳求都没拦住。
更让贺莲如鲠在喉的是,为了保住沐家,贺征毫不犹豫地与当时还是朔南王的武德帝谈定了条件,主动放弃在新朝建制后原本可以唾手可得的藩地。
“以他那不多话只做事的性子,便是在家也没有多言,想必更不会在你沐家人面前邀功。而你们,大概也懒怠去留心他为你们放弃了些什么,”贺莲冷冷哼笑,直言道,“以他的功业,加之有我姐姐昔年的盛名与沣南贺氏的余荫为后盾,他本当得起一个异姓王。”
为了护住沐家,贺征究竟放弃了些什么,这个问题沐青霜在循化时就当面问过他。
彼时他只轻描淡写道,与赵诚铭谈好,新朝建制后愿只享食邑不领藩地,却半句都没强调过,他口中的“藩地”是一个异姓王爵规模的藩地。
沐青霜撇开脸,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尖,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贺莲兀自又道:“即便我无官无职不涉政务,对他为保沐家所做的桩桩件件也都有所知晓。有些事你们多半以为顺理成章,却不知他在背后周全了多少!可你沐家怎么对他的?”
说话间,两人已行到鹰扬将军府中第四进院的抄手游廊中。
沐青霜闻言脚下微顿,慢慢停下了脚步。
原本随侍在贺莲身后的六名侍女远远跟在后方,见状也停驻在了离二人十余步开外,并未上前打扰。
明亮灼热的阳光铺天盖地,将廊下院中的扶疏花木鎏上灿金光华;廊檐之下的画栋雕梁也被那灿灿金光分隔,一半曝于璀璨,一半藏进Yin影。
沐青霜脚尖调转,面朝贺莲的侧面,平静地道出自己的困惑:“沐家如何对他不起?请指教。”
“三司会审之事,若不是为着将令尊护得滴水不漏,他至于趟那浑水吗?可令尊却三番两次刁难他,对他的登门致歉痛骂以对,让他沦为镐京街头巷尾的笑柄!”
贺莲怒极,猛一拂袖,旋身迎上沐青霜的双眸。
沐青霜瞳仁微张,讶异与愧疚兼而有之。
沐家的宅子占地并没有鹰扬大将军府这么宽阔,左邻右舍都是有旁的人家的。想是头几回贺征登门时沐武岱骂声震天,被隔壁听了去。
只是沐家人迁居镐京才半年,加之家里出了事也不方便与人多打交道,便对街头巷尾的议论一无所知。
“你说我护短也好,不讲理也罢,我姐姐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由不得我不心疼。他出生入死才拼来如今这满门荣耀,在朝在野谁不敬他三分?且不说那还是因着朝廷规制礼不可废,单说他堂堂柱国鹰扬大将军,受不得令尊那一跪吗?!”
贺莲越说越怒,原就锐利的气势愈发凌人了。
“你沐家倨傲至此,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