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就很好打发,因为他只管收账,对账目是不闻不问的;可武子良来就麻烦了,他不但让副官来对账,还要找蔫儿。
蔡公子知道子良来,这次的账目自问是做的毫无瑕疵,谁想到这丘八如此蛮横,竟是撕他账本直接勒索的﹗
「蔡公子。」武子良就扣着枪子上的扳机,道,「出货前我去看过,不可能只值五万美元。」
蔡公子看着武子良那和绚的笑脸,却是感觉寒意直渗到了背椎,这么大的一笔生意,从商的又怎么不在裡头捞点油水?蔡家是卖货的店口,账面上和实际收益,确实是有出入的。
但上头不管,他们就一直这么办,白先生按章办事,收的多少也不管,武司令可不同了,他一双眼可毒辣。
看着那黑亮的勃朗宁,蔡公子心肝儿就颤了,他嚥一口口水,就道:「……拿、拿的出来……」他要是拒绝,武子良一枪打来,小命便交代在这裡了——这可不值得。
「蔡先生真是通情达理。」武子良笑开了脸,就走到蔡公子身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下声音道:「你若有别的货,我也能给你护运。咱们共同赚钱,别让日本人全佔了好处。」
蔡公子看着武司令这俊朗的笑容,心裡再不愤,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着被武子良搭着的肩膀,寒毛都要倒竖起来。他就对管帐的贻指气使,要对方看着办,把帐目理顺些。
如此谈好了账,众人就从蔡家店铺走出来,白震江对武子良讹钱的方式匪夷所思,而蔡公子竟还接受这无理的敲诈。他看着林玉手上提着的皮箱,想到满满的二十万美钞就放在裡头,不由问道:「上将要发现了,怎么办?」
武子良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就道:「货从码头到城县,经那么多的手,谁不想方设法捞点油水?日本人既然要在华夏做生意,也该入乡随俗,接受这个事实。」
白震江微怔,还没听说过这捞油水的反要怪别人不上道,咀嚼过这歪理一番,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可轻松,拿了钱你便回邳县快活去,要是上将发现账目不对,可要来问我罪。」
武子良听着,就转过头看向白震江,「你怕甚么,日本人要怀疑姓蔡的,也不至于怀疑你。」
白震江愣了愣,就问道,「为甚么?」
武子良突然就漾开个慈爱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上将很信任你﹗」
白震江听着脸上就更懵了,他就不明所以地看着武子良。
武子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那么多,但他看来,伊贺和乡田对白震江确实是很信任。
有了莫啡,他也就是个脑子抽空的傀儡,光是瘾头都应付不来了,就自然打不出甚么算盘来。
武子良出生以来,就是无法无天的么弟,他虽然任性,但因为武家从小就注定由他继承,他就一定得有本事、能力。
他没当个兄长,不知道白家三兄弟的心理。然而自己要真有白震江这样的弟弟,大抵早就把他掐死了,绝不会苟活到现在。
在这点上,武子良其实是不能理解白家三兄弟的心态,让白震江这样的废物自生自灭,未免是太宽容了。
三人从蔡家的铺子一路离去,走到马路边儿,林玉的脚步却是突然停了下来,武子良正是疑惑,抬起头来,脸色却是一变,而尾随在后的白震江也是略略的睁大了眼,是个意外的模样。
马路边儿停着一台汽车,两卫兵左右在车门边守着,下来的人,正就是武子yin。
子yin一抬头,便也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三人,他首先看向子良,却见对方一抿唇,笑意顿时就消失无踪,一脸不悦的别过头去。子yin怔了一怔,才把目光转向到旁的震江身上。
「……震江。」子yin就温声喊道,同时看着震江,仔细地观看他的气色。
「……姐……姐夫……」
白震江便也低低应了一声,却是迴避地别开了眼。
子yin来这码头,正是为了打听蔡家的店子,看看子良与他合作的是怎么样的生意。如今看着震江和子良相偕走出来,心下便是一沈,因为他怀着的疑虑已经给证实了,子良和震江……果然是合作到一处去。
震江还为日本人做事,那子良合作的,自然就是伊贺和乡田……子yin笔直的看向子良和震江,就见子良却是故意别开脸,不去看自己。
子yin抿了抿唇,心裡登时就明白了,子良这是还气着自己无端不告而别,怨恨他的残忍。
子yin便把视线转向了震江,对他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好久不见。」
白震江看子yin待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不破那事而改变的,就后知后觉地一点头,「嗯」了一声。
「听说……你现在是回去作从前的工作。」
白震江抬眼看着子yin,就道:「是。」
「大烟已经戒了吗?」
「戒了。」
「那就好。」子yin便微微扬起唇,是由衷的为震江而高兴,「怒洋当初把你送戒毒院去,就希望你能去掉那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