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住的屋子很小,但是很干净,看得出嬷嬷平日里悉心收拾。臧缨转头就看见那张矮床,嬷嬷被发现的时候就躺在那张床上。床上的被子有一个很大的补丁,臧缨看了,上面的针脚又细又密。
“回大人话,奴婢今日来喊嬷嬷吃饭,可是嬷嬷睡在床上没有反应,奴婢请了人来,他们说嬷嬷没了。”
“嬷嬷就像是睡着了。”臧缨听了心才松下来,“那就好。”
“大人,这是嬷嬷留下的。”臧缨取了漆盒,里面是一封封信,他认得信封上面的字,是三殿下的字迹。因为嬷嬷的事情,臧缨提早从行宫回来,遗体被送到皇城外的樊山安葬,臧缨给她选了最好的石料。
嬷嬷头七那天早上,王渡之知道臧缨手中有一些三殿下的书信,便央着臧缨让他看一眼,臧缨第一次拒绝王渡之。
“渡之,这件事不行。”
“行,那你看了给我说总行吧。”臧缨摇摇头,“还是不行。”
王渡之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看着臧缨,“你就一眼没看,你就一点不好奇?”
“没有。”
“不好奇。”臧缨这生硬的态度像是棍子,王渡之感到自己被狠狠戳了一下。
“我这倒是有件和三殿下有关的事情,你想知道不?”王渡之一脸玩味,自如地倒了一杯茶。
一杯茶饮尽,臧缨还是一言不发,这下轮到王渡之坐不住,手中的茶杯一放,朗声道:“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想啊,可我知道你会说。”
“行,你赢了。上次说起因为良妃娘娘做错了事情,才连累萧氏灭族,你可知道是何事?”
臧缨想起行宫里面老嬷嬷说的话,心下一惊,只听得王渡之道:“二十七年前西北使者来访,使者在宫里住了三个月才离开。九个月后,良妃娘娘生下一位皇子。陛下自然是高兴,那位皇子的名字也早早取好,谁知道,那皇子天生灰眸。”
“难道......”王渡之将食指放在唇上,“阿缨,此事我们不需要说破。这事之后,良妃娘娘因产后虚弱去世,萧家被株连,三皇子自请去西北。”
“原本最被看好的皇子竟落到如此田地,也是让人唏嘘。”
“对了,那位皇子若是活着,应当与你同岁。”
“是吗?”臧缨脚步浮虚地走出屋子,“我今日似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回去消化下。”
臧缨从小没见过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是厉朝人。在他还小的时候,母亲喂给他的粥总是很烫,在他不知道第几次被烫到而哇哇大哭的时候,他母亲的巴掌就往他脸上招呼,“你怎么这么笨,不会吹一下?自己笨被烫到还有理哭。”
后来嬷嬷来了,再后来,三殿下来了,这二人皆是用真心待自己,尤其是三殿下,他只是个野孩子,他却悉心教导,教写字教说汉语,无一不用心。臧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不是母亲的孩子,他只当是母亲不喜欢他。
这么想着就到了双鲤巷,臧缨跨进大门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看门的小厮见了连忙来扶,“大人,您没事吧?”
“无事,去忙你的。”
老嬷嬷留下的书信臧缨没敢打开,都带到她的坟前化了。
清和茶馆今日并不是那位老先生的场,是一个年轻人,听旁边的熟客说,清和茶馆是要捧这位年轻人,因为老先生身体不太好,讲不了多久。
“你说这老萧头要是不讲了,这清和茶馆的生意可要少了一半。”
“不止吧,清和茶馆的茶没有那新开的茶馆香,大家不就是冲着老萧头才来?”
臧缨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点了萝卜和热茶。仔细听了,这年轻人声音挺好,就是讲故事的节奏还抓不准。臧缨给了赏银又付了茶钱 ,小厮拿了钱仍站在臧缨跟前,臧缨奇怪,道:“怎么还站在这?”
“客人,您是不是很久没来我这茶馆?这茶钱少了,这段日子收成不好,这些小东西的价钱每天都在涨,不是茶馆要赚钱,实在是......”
臧缨平日里少有花销,家中采买都是厨房包的,去账房支银钱就好了,而且这账目臧缨自己也不看,都让张管家代劳,因此不知道东西涨了也是常理。
既已知晓情况,臧缨对小厮一笑,“这些时日忙着没有来,多谢小哥提醒。”
回到府中,臧缨喊来厨娘问话,厨娘平日里只管忙厨房的事情,被叫来问话吓了一大跳, 见着臧缨就跪了,“大人。”
臧缨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笑,“不必慌张,就是问下这些日子账房支给厨房的银子可是够花。”
“够的大人。虽然这段时间米面价格上涨了快一半,但是大人一向慷慨,银钱方面是很足够的。”
“那便好,不够就和张管家说,下去吧。”
今年夏天确实炎热异常。
好不容易挨到九月,秋老虎来势汹汹,臧缨在聚云阁吃下一碗冰酪,“今年这么热的天气,怕是会有麻烦啊。”
王渡之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