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4日
庙门虚掩,寺内黑沉沉的,灯火全无。
吕雉越过大门,程宗扬飞身跃下,刚一落地,心头便突的一跳。
他回首望去,只见大门内左右立着四尊天王像,嗔口怒目,须眉飞扬,黑暗中,仿佛要活过来一样。
此时已是深夜,但没了黑雾遮蔽,视野反而清晰了许多。程宗扬连手电筒都没用,一手按住刀柄,举步往内走去。
护国天王寺规模并不大,主殿供奉着佛祖,两侧是几间厢房。王守澄的棺木如果没移走,应该还在里面。
程宗扬跨进殿门,只见四尊高大的天王像分立两侧,嗔口怒目,须眉飞扬,仿佛要活过来一样。
吕雉连忙回头望去,却见身后空荡荡的,似乎刚才越门而入只是幻觉。心头一颤,不由得搂住了程宗扬的手臂。
小贱狗只叫了一声,便再没听到动静,不知道是被塞住嘴巴,还是被剁掉狗头。不过话说回来,小贱狗那嘴,搬座山来也未必能堵得住,还是被砍了狗头的可能性更大。
程宗扬一手拥住吕雉的肩头,将她护在怀中,冷笑道:“自称是佛门,却一不讲慈悲为怀,二不普渡众生,尽弄些装神弄鬼的勾当,敲骨吸髓,贪婪无度,能修个鬼佛!”
说着他大步而行,又一次越过大门,穿过庭院,踏进殿门。
只见门内四尊天王像分立两侧,嗔口怒目,仿佛要活过……
“锵”的一声,程宗扬展臂拔刀,夺目的光芒升腾而起,犹如一轮烈日破开黑暗。
“诸邪辟易!”
耀眼的光球腾空而出,往一尊天王像斩去。
耳边传来一声哀嚎,威风凛凛的天王像犹如泡影般一戳就碎,眼前只剩下一座清冷的大雄宝殿,四周魂幡飘摇的庭院,还有漫天风雪。
殿前跪着几名信徒,正对着殿内顶礼膜拜,他们身上满是雪水,每一次都是双手举过头顶,合什顶礼,然后伏地叩首,双手双足都贴在地上,五体投地,虔诚无比,只是动作僵硬得不似人类。
再往内看,殿中的佛祖金身齐肩被斩,佛首不知去向,只剩下无头的佛身。
佛像前,一具躯体结跏趺坐,一手竖在胸前,三指向天,颈上是一只戴着法冠的骷髅头。
程宗扬将吕雉推到身后,右手握紧刀柄,丹田的气旋不顾寒意的侵蚀,凶猛而疯狂地鼓荡起来。
此时他外衣尽碎,只剩里面的中衣,虽然修为在身,但寒风一吹,还是凉意透骨。好在自己固然比不上全盛之时,但窥基只剩下个头,这要还打不过,自己不如赶紧收拾收拾,回江州抱孟老大和小狐狸的大腿去。
顶着骷髅头的窥基矫然昂首,犹如昔日在万千信徒云集的法会之上登坛讲法一般,口气神圣而庄严,朗声诵道:“应观一切法界如幻,诸佛如影,菩萨行如梦,佛说法如响,一切世间如化,业报所持故。差别身如幻,行力所起故。一切众生如心,种种杂染故。一切法如实际,不可变异故。”
“又念什么鬼经呢?”
程宗扬语带讥刺地说道,一边看着骷髅的嘴巴,想着一刀劈过去,不知道这怪物还能不能发出声。
吕雉在背后低声提醒道:“他念的是华严经,大乘显宗华严宗的本经。”
“啧啧,大师不是转投蕃密了吗?怎么又回头念起了大乘的经文?”
“当日实叉难陀至长安,曾于遍空寺重诵此经。”窥基娓娓而道,“经文广大如海,妙义无穷,显密圆融,一体不二,人称诸经之王,经中之海,为显密共尊之大经。”
实叉难陀也到过长安?还跟窥基打过交道,传诵过佛法?阿姬曼……
程宗扬收回心思,举刀遥遥指向窥基,“你一个入魔的妖邪,还有脸跟我讲经说法?劳驾你照照镜子,看佛祖会不会保佑你这妖物!”
“阿弥陀佛。佛门弟子四大皆空,死后分割血rou,布施尸陀林,可得福报百万亿!我为尸陀林主,祛病增寿,拔除业障,转祸为福。还有……”
骷髅眼眶中闪动鬼火,“于信众往生时,护持其灵光不昧,道果不衰。”
程宗扬明白过来,“难怪你跟田令孜勾结,却没有被李辅国诛杀。因为你漏了修持尸陀林主的底细,李辅国才改了主意,把你留在宫里,好帮他下地狱?”
“阿弥陀佛。”
窥基不再多言,手结法印,庭院周围飘摇的魂幡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拔起,飞上天际。
正在敬拜的四名内侍从满是雪水的地上爬起,然后齐齐转过身,朝程宗扬望来,惨白的面孔犹如死尸,凹陷的眼睛似乎已经腐烂。
程宗扬认出其中的郑注,鱼朝恩这个侄儿也是倒霉,原以为当太监已经够惨了,结果成了尸傀,连当太监都成了奢望。
程宗扬掣刀在手,刀镡斜举,刀尖微微向下。
四名内侍手脚僵硬地四面散开,各自接过一柄魂幡。然后突地一跃,魂幡朝程宗扬面门卷来。
“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