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不绝地注入蔓荼罗。在她对应的位置,另一株婆娑宝树正在虹光沐浴下抽枝发芽,开花结果。
肉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挤压撕扯,仿佛人世间所有的酷刑加诸己身,令人疯狂的痛意深入骨髓。难以承受的不仅仅是纯粹的肉体痛苦,更让她无法面对的是流失的生命力。原本青春年少的肉体似乎正经历着生老病死,无可挽回地衰老,犹如繁花辞树,朱颜凋零。
这种切肤的恐惧,远比那个
白发太监披着美人皮跳胡旋舞的一幕更可怕。鱼玄机无法想像,自己的生命还未尝盛开,便沦落到发枯齿落,垂垂老矣的境地,与其如此,她宁肯死去。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鱼玄机勉力抬起眼,才发现笑的是齐羽仙。
这一刻,她心里只有叹服,只有经历过此时的痛苦,才能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的苦楚,而齐羽仙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自从琉璃天珠落入王爷之手,外界皆知王爷会要夺舍,却不料王爷弃唐皇遗骸如敝屣;以为王爷会盯上继嗣者,偷天换日,登临御座,却不料对外面那位绛王不闻不问;以为王爷会择取皇子皇孙,却不料王爷召二王子嗣入宫,只是虚晃一枪;以为王爷阳道不复,会藉着夺舍补完,却不料王爷竟然要转为女身。便是我与玄机,以为王爷会择一而夺,却不料王爷看中的仅仅是我二人元阴未失的精血……”
齐羽仙挑起唇角,干枯的嘴唇表面像脆纸一样裂开。
“羽仙以为能从容脱身,却不料王爷百忙之际却偏偏留下我,原来看上的不是劣躯,而是我手里那枚安乐公主的红丸。王爷心思之深,真是举世难测,直到此时,我才终于知道——”
齐羽仙裂开的唇上鲜血全无,似乎全身的精血已被榨干。
她带惨白的笑容轻笑道:“王爷想要夺舍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并非完璧的女人,一个没有人能够想到的女人,一个能让王爷登上权力之巅,又能得偿夙愿的女人……”
李辅国盘坐的干尸突然开口,“你知道的太多了。”
蔓荼罗后,那扇屏风忽然倾颓,化为轻烟。
坛城密密麻麻的纹路一直延伸到房间尽头,一只月桂木制成的浴盆下。
洁白的木盆内盛满鲜血,血泊中,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静静躺在琥珀般的鲜血中,似乎正在熟睡。
“废物!废物!”
程元振暴跳如雷,王爷事前下过禁令,命他谨守秘阁,防备有人擅闯。除了三名凌烟阁内侍之外,不许任何人登上孤峰,更不许踏入精舍一步。
那三名老太监都是犯过重罪,被王爷私下豢养在凌烟阁内,修为至少都是五级,其中一位更是六级通幽境的修为,若非有罪在身,也是一方响当当的人物。
谁知对上两名女子,竟然落败得如此之速。两名女子,一个应该是瑶池宗的奉玦仙子白霓裳,另一个修为竟也不逊于她,只是戴着面具,认不出来历。
情急之下,他顾不得王爷的禁令,一边命人放下吊桥,准备亲自上阵将功赎罪,一边喝令内侍们攀援而上,将精舍团团围住。
吊桥“轧轧”落下,程元振刚要举步,便看到有人推开精舍的阁门,紧接着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程元振僵立当场。
阁门开启的一瞬,他只看到一盏孤灯。
刚刚闯入的两名女子,筹划夺舍的王爷,还有精舍内的种种布置,都不见踪影。
吊桥落下。“呯!”的一声。
程元振瞳孔猛然收紧,这声音近在咫尺,赫然是从身后传来。
他旋身拔出剥皮刀,便看到窗棂霍然粉碎,木屑连同玻璃溅射而出。
程元振狂叫一声,一边召唤手下,一边挥刀攻出。
浓重的黑雾中,蓦然跃出一团光明。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太阳,璀璨的阳光在眼前升起,涤荡着一切,黑雾“嗤嗤”作响,瞬间消散。
“叮”!
程元振虎口震裂,剥皮刀反折过来,将他手臂切开。
接着的“篷”的一声,后背重重撞上栏杆,程元振狂喷鲜血,从高台堕下,生死不知。
程宗扬从秘阁高处破壁而入,一刀劈飞那名趾高气扬的死太监,随即腾身而起,搂住吕雉的腰肢。
“避开吊桥!”
程宗扬听罗令说过在秘阁的诡异经历,无论是罗令惊怖之下,导致的错觉,还是吊桥上存在某种封禁,自己都不打算冒险。
就像斩杀刘克明之后,蓬莱秘阁的大门已无阻碍,但程宗扬弃门不入,宁肯大费周折飞到阁上,也不去赌那帮死太监是不是在门后暗设布置,等着有人自投罗网。至于他们设了什么陷阱,自己不想知道,更没兴趣一试深浅。
此时虽然没能斩杀程元振,但也足够他们乱上一团了。
吕雉振翅飞起,从高台直掠孤峰。
峰上的内侍一片大乱,有人举起弓弩,引矢待发,还有人拖来捕鸟的罗网,试图拦截。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