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发现我有受虐症,天天被你打被你骂,我得治治。”
“……”
于是,孟芫陪着迟寅去看病,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找孙医生。
孟芫被催眠了,她梦见了昏暗的废弃工厂,两个男人粗着嗓子打电话的声音,来回跺脚,好不聒噪。她紧紧挨着旁边的小男孩,低声:“湛青,电话里有爸爸的声音是不是?”
小男孩白得过分漂亮,手脚绑着,他也没变多余的表情。他低声劝慰:“是的,大姑父马上就会接我们回去了,他们在谈条件,大姑父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孟芫瞬间心安,她撞了撞他的肩膀:“不怕,弟弟,姐姐保护你。”
湛青轻轻笑了下:“好啊,姐。”
画面倏然转换,下一刻,湛青被抱走,一男人嘴里骂骂咧咧:“我怎么觉得他们爸妈报警了?我说了,分开交钱交人,他们同意压一个这里,先要这个小男孩。”
小女孩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心里又惊又惧。她哭着恳求:“弟弟,你别走啊,我怕,这里好黑。”
弟弟被带走,画面再次化作齑粉,是鱼贯破门而入的警察,那两个小混混被反手摁在地上。
她的父母姗姗来迟,湛依然冲过来抱起她就走,她一直哭,孟仲谦安慰道:“没事,没事的,芫芫,爸爸带警察来了。”
小女孩咬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豆大的眼泪落下来,她一直摇头,支字不语。
大梦初醒,孟芫趴在桌子上,慢慢睁开眼,迟寅也趴在她的旁边,眉头皱得死紧,小老头一般盯着她。
他神色慌张,探出手指触了触她的眼角:“你怎么哭了啊?你别哭啊,我给你买搅搅糖吃。”
孟芫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去,闷声问医生。
“孙医生,他的病看好了吗?这里睡着不舒服,我要回去睡觉了。”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回去。”迟寅牵着她就往门外走。
……
孟芫很久没有看孙医生了,平时也只是会在微信聊聊天,她真的善于倾听,一眼发掘她的情绪,并给出建议。
她听了徐洛的话,来医院找孙医生,其实她明白,焦虑症是其次。小时候的创伤也是其次,她早已没有那么脆弱。
孙医生和她聊了一刻钟,便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她开门见山地说:“你的小助理说,你是在事业上产生焦虑,你来找我,倒像是问询烦恼?各种烦恼纠结,源于家庭的,源于……感情上的?”
孟芫颓丧地趴在桌子上,闷闷“嗯”了声。
“受虐狂回来了,在我旁边继续找虐,是为什么?”
“你前言不搭后语,我只能假设,是关于男人的,他最近出现在你周围的频率很高,你难以忽视?”
“没有,这个月还好,他忙着公司”孟芫不知不觉就入了套,她戛然而止,表情有点懊恼。
“你很在意,但是假装漠不在乎。”
“……”
孟芫沉默半晌,她方才缓缓启唇:“我好像……不愿意原谅很多人,我没错,我觉得他们错了,可是他们……”
“对你的好,你也无法忽视?心情很纠结?”
“嗯,我不懂我自己。”孟芫扯了扯唇。
“那就糊涂一点,不是指对难以忘怀的事糊涂一点,而是对自己糊涂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
“放下纠结,安心一点,接受眼前的这种情态。放下你的心里防线。”
孟芫垂下眼帘,微微愣神,双手无意识搅动着。
“我可以理解为,你劝我接受他们吗?”
孙医生摇了摇头:“接受他们的行动。”
孟芫咬唇,莫名问了句:“孙医生,有人埋怨自己的父母吗?”
孙医生失笑:“有啊,多得是,和父母沟通不来,他们的委屈父母看不到……”
她进一步补充道:“很多人的家庭有无法调和的矛盾,父母自以为是的爱,令人窒息的控制欲,和绝对的话语权,用他们的一套价值观批判孩子的对错……孟芫,你是反抗者,你很勇敢,你告诉了他们你是独立的个体,只是方式或许尖锐,把自己从整个家庭里剥离出来了……”
“我没有后悔。”
“是吗?没有后悔,但是为什么纠结不安呢,因为看到平时里看不到的细节,觉得父母可能是爱你的,弥补你,向你示好?”
孟芫缓缓点头。
“这和你的反抗没关系,两码事,懂不懂?我的建议是,保持独立的个体,回应他们的示好。回应不代表妥协。”
孙医生一针见血,说了很多,孟芫心情开阔不少。
她走出医院,徐洛将车开出来,她上车回家。
路经医院附近的咖啡厅时,余光间瞥到一个分外熟悉的人影。咖啡厅的落地窗透明干净,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人,侧影很像苏梦晨。
徐洛也看到了,他不由自主放慢车速,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