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道衰落,全凭千年底蕴偏安一隅,勉强度日,加之我墨家向来一子
单传,不曾开枝散叶,所以人丁更是稀少,放到江湖之上,只怕连二流门派也及
不上。家门巨变之后,父亲临死前将钜子之位托付给我,而我有何能力,相信寒
大哥也清楚,若我再无力振兴墨家,恐怕这千年传承便会在我手中断绝了吧。」
他倚着墙根坐下,仰头望着殿顶那一幅幅彩画,脸上满是自嘲之意。
寒凝渊也坐至他身边,道:「既是如此,你便更不可以身犯险。」
墨天痕并不回答,接着道:「我父亲待我严厉,故而我与母亲更亲些,常与
她说说话,排解被父亲强逼之苦。有一回,便聊到了外公。」说到这里,他又是
一叹,这才缓缓道:「我父亲年轻时,境遇却与我相仿,武艺未成,只凭一腔热
血走动江湖,也吃过不少闷亏。我母亲名号南水玄音,自幼拜入希音观习琴,无
论容貌、才情、武艺、家世,皆是一等一的,追求者自然不少,可偏偏母亲就看
上了这样的父亲,义无反顾……南水陆家乃是名门望族,而墨家只是个没落世家,
一个是名门小姐,一个是落魄公子,二人从交往之初,便受到了各方的看低与阻
挠,但我母亲铁了心,一定要嫁给父亲。此举终是惹怒了外公,当时外公逼迫母
亲,她若敢嫁,便不再是陆家之人,岂料母亲当时已怀有身孕,外公一怒之下,
便将母亲逐出家门,从此未再相见。」
他回忆着与母亲的往昔,想到母亲与他提起往事之时眼中所泛起的泪花,不
禁也留下泪来:「母亲每次提及外公时,言语间满是思念之情,总说自己是个不
孝女,无颜再见他老人家,但自己亦不后悔嫁给父亲,人生本就需作出选择,而
一旦选定,便只能前行。」
「原来如此……」寒凝渊听罢墨家往事,亦是唏嘘不已:「难怪你不曾往南
水向陆老爷子求援,你们十数年未见,突来一人认亲,难免遭人怀疑,只是……
你若修书一封,将令堂信物一并寄去,并与陆老爷子陈明事故,焉知他会不信?
父女置气,当真会老死不相往来?老人家不过要个面子,如果女儿肯低头认错,
他又如何会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可母亲定不会承认嫁与父亲是错啊!」墨天痕辩道。
「唉……」寒凝渊无奈道:「所以我说,你仍是天真,你父亲已死,母亲失
踪,若能换来如此臂助,即便你假意代令堂认错,又有何不可?那陆老爷子称雄
南水多年,何等精明睿智,上一辈的纠葛,又岂会延续至你的头上?你有勇气直
面未知而凶残的敌手,却为何不敢一见素未谋面的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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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针见血,点出墨天痕天真之处,亦准确戳中他之心态,让他心绪震荡不
已。
寒凝渊继续道:「你若早一步求援,以陆家手腕,只怕整个中原都会受之影
响,令堂若故去便罢,若仍在世间,那么掳她之人定也不敢……」说到此处,他
突然一顿,眼珠飞转,似是想到何事,随后猛拍大腿,恍然道:「是了!这样应
当没错了!」
墨天痕见他举止略有怪异,忙问道:「是怎样了?」
寒凝渊道:「那晚贼人弑令尊而掳令堂,说明其目标乃是生擒令堂,而令堂
与陆家纠葛并不为外人所知,以令堂的身份,天下间敢于动手而不大忌惮陆家的,
怕也只有那人!」
墨天痕隐约猜到一些,瞬时惊道:「你是指……!」
寒凝渊点头,抿唇严肃道:「恐怕……就是金钱庄主……」
墨天痕登时跃起,道:「此话当真?」
寒凝渊白了他一眼,道:「即便为真,你也不可冲动行事。所谓谋定而动,
你需认清自己与敌手的差距。」
墨天痕应道:「这是自然,这回我定会摸清状况,再付诸行动,绝不会连累
他人与我一同遭殃。」
寒凝渊亦点头赞许道:「如此最好。」
二人这边话毕,又歇了许久,却不见三女归来,墨天痕不禁担心道:「时间
已久,为何师姐她们还未回来?」寒凝渊劝道:「此地有官兵驻扎,她们又有晏
姑娘看顾,当是无虞。」正说话间,三女方是洗浴归来。原来,快活林殿后便有
一条活水,以供平日引用洗浴。二女浑身多有精渍淫斑,加之心灵受创,总觉身
上不洁,在河中默默流泪,反复搓洗,似要将心中尘垢一并洗去才肯罢休。晏饮
霜生怕二女情绪低落自寻短见,一步也不敢离开,一直守到二女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