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璇玑宫,那他才要奇怪出了什么乱子。锦觅却被这棋盘吸引,弯腰觇视棋局,一脸凝重之色。润玉笑问道:“锦觅仙子可是看出什么了?”
“好棋,实在是好棋。”锦觅真诚赞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的棋。”
“哦?那锦觅仙子以为,这棋好在哪里。”润玉掀袍入坐,手捻棋子,轻敲棋案。胜败之象已然明朗,黑棋步步杀机,白子处处退让,状若数步之内便要一败涂地。可其中别有机锋,有几处填眼自伤之处,却可化解危机,胜负逆转。润玉自弈也有数万年,自负无人能看清个中门道,却不想被锦觅道破。锦觅却道:“这墨玉、白玉打磨做成的棋子,透明晶莹,又长得如此饱满圆润,有点我们葡萄的模样,自然是极好的。”
润玉手腕微颤,不免爽朗笑出声来。“锦觅仙子说得极是。”他再观这棋盘,竟被她说得当真想吃葡萄起来。
章六 妒火
“那狐狸仙人说,这红线能让人听话,若是哄我的怎么办?”锦觅抱胸侧立,站旁忖度着,余光正瞥到魇兽处,心道:“不如拿它试试,不就知道了!”
想到便做,锦觅猛地抻臂抖绳,红线甩得哗哗作响,裹着劲风就往魇兽后腿撞去;魇兽嗷嗷鸣叫,抬蹄便跑,两只脚的哪是这四只脚的对手,顷刻就把锦觅甩在身后。锦觅不忿,偏要好生□□这走兽,捏个法诀掐在指尖,转腕将红线缠在臂上,足尖点地,飞身便向那魇兽扑去。
“嗷嗷!”魇兽慑于润玉,不敢与锦觅正面相抗,只奔突闪躲,一味相让。见锦觅还不肯罢手,真委屈的鹿眸沁泪,只得往润玉房中避去。锦觅乘胜追击,又是跌足踩地,气化榖纹而荡散,水波涟涟,直指润玉那厢。
“魇兽?”润玉始料不及,便见一人一兽追逐而入,魇兽往他身后藏起,呼哧呼哧着喷着鼻息,满脸受挫。“锦觅仙子?”
——可待他看清锦觅臂上红线,不由面色陡沉,仿佛一瞬又回到锦觅惨死在旭凤怀中那一刻,心中惊怒交加,摔袍掐住锦觅皓腕,制住她动作,凤目斥血,眉生杀气。润玉只扭住锦觅手腕,不允她退避分毫,戾声道:“这红线,谁送你的?”
“润玉仙,你这是怎么了?”锦觅惮于他神色,抽腕欲退,润玉却急步欺上,直将锦觅逼得动弹不得,锦觅见脱身无望,只得讪讪道:“这是狐狸仙人送我的宝贝,你若是想要,我还从凤凰那里捡了一根,送你便是。”
“凤凰。”润玉目光陡沉,黑瞳幽寒,似淬毒般盯着锦觅。当初她便是心属旭凤,难不成如今重来一回,自己仍是徒劳无功?润玉怎肯容此!此次便是逼迫,他也要锦觅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喉结滚动,薄唇翕合,终是吐出声来。“旭凤?”
锦觅只觉得好似被毒蛇监视着一般,本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却一时不敢答话。她又奋力抽手,见润玉还不肯松掌,气得捉住他掌腕便咬,怨道:“你放开我。我送你一根便是了。”
若是润玉还犹清明,自然会松掌,徐徐图之,生怕吓化了这朵霜花。可偏偏,锦觅手拿红线,语中提及旭凤,旧仇chao涌,怒海惊涛,他只恨不能立时就杀旭凤于刀下,又怎还有心情收敛情绪。锦觅咬腕抗拒之举,徒让润玉妒火更旺而已。怒极反笑,他只将掌指扣得更紧,心魔作祟,恨不能掐碎她霜花六瓣,尽数揉入骨血里生死不分离才好。锦觅又蹬又踹,见他巍然不动,忙甩手抛出红线缠住他小臂,做个掐诀的手势念道:“松手,快松手!”
这红线细若无物,偏又缠上润玉小臂,润玉一愣,不觉松开掌指,垂目视这红绳。虽细却韧,一端连着自己,一端连着锦觅。锦觅只道是狐狸仙人所言不虚,长舒口气,悻悻道:“难不成今日不宜出门?怎的人人都如此奇怪。”
润玉目光凛然,又向锦觅处眄去;锦觅方受惊吓,见他这般作态,忙倒退几步,从怀里抽出个破烂红线,同润玉道:“润玉仙,我这根红线,还待去拘那大罗金仙呢。这是我捡回来的,都送你。等我见完大罗金仙,我这根。”她指指正拴着两人的红线道:“送给你便是。”
润玉默然静声,抬手拂袖,便将两人间的红线匿了形去,不肯让锦觅拿回。“哪个仙人跟你说的,红绳能拘大罗金仙的?”
锦觅窥得他面色转缓,俏然往椅子上一坐,道:“乃是狐狸仙人所说的。他说,只管把这红线缠别人身上,管叫他什么都听我的。”这么一说,又觉心虚,抬眸偷觎,悄声道:“刚刚你不就听我的了。”只这么说着,又连忙道:“我当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将我拽痛了,我才拘你的。”
“你说的狐狸仙人,当是月下仙人无疑了。”润玉心思缜密,心念斗转,便将前因后果猜个大概。这番惊吓,只让他愈生警惕,生怕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便是旭凤当下和锦觅并无瓜葛,不除掉旭凤,润玉便拔不出心底那个刺来。他虽收了怒容,但断不会容她当真再去向月下仙人讨根红线,去栓什么大罗金仙,只得哄她道:“月下仙人所说不差,可他偏忘跟你说了一句。你这红线,一辈子只能栓一个人,之后再栓别人,便是没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