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灯不住地闪,老胡在一阵摇晃中脚步踉跄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向他跑过来。露秋白怎么也不明白,在这种危难至极、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死是活的时刻,脑里却只剩毛青豆一个人的影子。
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摇晃才慢慢停歇,露秋白抓起电话飞速地按下毛青豆电话号码,电话那边只传来“无人应答”和“用户正忙”的提示音。良久,再次拨打电话时只剩一片忙音。
广播里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刚刚我国境内发生地震,据测达到8级,震源在我国西南地区……”
露秋白只觉得心里仿佛被剜了一刀,一阵阵的钝痛,然而比这痛苦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锥心的慌乱。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露秋白飞速接起来,却听到何理的声音:“秋、秋总,你还好吧?”
露秋白缓过神来道:“我没事,你们呢?施情怎么样?”
何理道:“都好,都好。就是毛青豆的电话打不通。”
露秋白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在一片嘈杂声中,他靠在椅子上忍不住想,毛青豆,你现在在哪里呢?
毛青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自家床上,周围人来人往,医生护士迅速地从一个床位诊断完毕又急忙赶到下一个床位,四周间或的呼喊声和哭泣声提醒他自己刚从一场葬礼仪式中结束出来。
手臂微微有些凉意,他抬起手,发现自己手臂上打着点滴,药水一滴一滴顺着细细的管子流入自己的血ye里。毛青豆将路过的护士喊住。
护士赶忙过来问道:“怎么样?还感觉头痛吗?”
“护士,我……”毛青豆觉得喉咙里有一股腥气涌上来,勉力憋着让自己尽量不要咳出来。
“你放心,没事,只是被石头砸到了,可能会有应激反应,不用担心。家里还有没有亲人?他们都在哪里?登记一下。”
毛青豆恍恍惚惚地接过护士递来的纸笔,愣了片刻道:“可以写我朋友的名字么?”
“朋友?也在我们县吗?”
“哦,这个,不不不……我朋友没在我们这儿。”
“那就不用,你给朋友报个平安就好,我们需要的是家人提供地震过后失踪亲属的线索,方便救援大队救人。”
“地……震?”毛青豆愣了。
毛青豆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屋里挤满了人,远处的过道里时不时有担架抬着的伤员从走廊边快速走过。
一个人影略过,脚步很急,看起来是在找人的样子。颀长的身影在毛青豆对面的病房门口停下,焦急地往里张望。一个老太太提着水壶从里面出来,那个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停地询问。
毛青豆看着这个身影,恍如隔世。
他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力气,将自己的身子撑住勉力从床上坐了起来,冲着门外大喊一声:“露秋白!”
颀长的身影顿时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上微微一松,缓缓转过头去。目光里五味杂陈。
毛青豆说不清楚露秋白脸上的表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他的眼神看来是前所未有的忧伤,打破了他过往对他的任何印象。那个沉稳自持的露秋白不见了,只剩一个忧虑,慌张,更或者……是害怕的露秋白。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露秋白才踏出一步,接着,两步、三步,几乎是用跑的向毛青豆走来。
毛青豆看着露秋白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了口:“露秋白,你别担心,我好着呢。”
露秋白缓缓地将被子挪开,视线从脚到脖子一一扫过,喉结微动,似乎稍稍安了心,但仍是在怕些什么。
“露秋白,你看着我。”毛青豆说完,仰头给了露秋白一个大大的微笑,“世界上有打不死的小强一说,而我,是打不死的毛青豆。你说对吧?”
露秋白红着眼,一语不发。
过了很久,他突然起身站起身来,给毛青豆递了一杯水。良久,才开口问道:“躺了多久?”
“没多久,我才刚刚醒呢。看来这场地震着实有些厉害,连你都跑过来看我了。”
“嗯。”露秋白道,“这场地震……百年都未曾一遇。”
“哈哈,是吗。”毛青豆道,“被我遇到了。露秋白,这次可真的得买点彩票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
忽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拥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孩童冲到走廊上,一时间哭声、呐喊声响成一片,有个年轻的小护士着急地哭喊道:“还有床位吗?赶快腾出来一个床位,这个小孩快要晕过去了。”
没有人应。
毛青豆毫不犹豫地冲着那群医护人员喊道:“这儿!我这儿有床位!”
毛青豆腾出了自己床位,被露秋白背在身后走了很久。
这里是县城最大的医院,灾难发生后,被迅速送进来很多伤员。老人、小孩、女人全都是需要被照顾的。毛青豆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这些人抢医疗资源,于是和露秋白在病区合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