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清浅波澜不惊,望着阶下鹄立的黑衣人。“但我没料到拖延的目的,非是拯救我等,而是乘隙劫人。你是冒了雷景玄之名,还是雷万凛瞒着他家老五,暗里派来灭口的黑手?”
“我只说叫我‘五爷’不妨,没说是五爷本人。”
黑衣人拉下覆面巾,露出一张意兴阑珊的瘦脸,远远称不上俊,但也很难说是丑。有人会觉得是中年,但说是老人亦无不可;以武行来说绝对是杂鱼相,出现在其他行当里也不令人意外,总之是每日在道上能见
百八十遍的面孔,转眼即忘,毫无记忆点可言。
尽管如此,露出本相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本身就是诚意的展现。狡猾深沉如龙方飓色,面对暗夜中不知其数的弩机埋伏时,也采取了同样的哀兵之策,以示无敌对之意。
“我来此间,只为保叶藏柯不失,无奈忽遇对头,耽搁了时间,未料小叶竟重伤如斯。”黑衣人道:“你们的死活我不关心,叶藏柯若醒来怪我,那也是醒来后才有的事。我带走的人我负责,至于你们,就自求多福罢。”
“……移动如此伤重之人,你是真为他好么?”莫婷察觉有异,这会儿也来到廊庑间。“你可知他身中剧毒,此时此地,普天之下只有一枚丹药可解?耽误了时辰,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怜清浅叹道:“他敢劫人,怕那药瓶早已落入他手中。我猜得对不?”黑衣人没理她,抱拳对莫婷一揖到地。“若非你母女抢救,小叶已然完蛋大吉,我代他向你谢过。之后他若撑不住,也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是他命数如此。”
“龙方既已被你吓退,便是去而复返,难道你的弩队还怕他不成?”莫婷微蹙柳眉,只觉十分难解。“为何要甘冒奇险,移动一名最好别动他的伤者?”
“因为我并没有一支弩队,那自称飞雨峰之人的鬼面小子很快就会想明白,带更多人回来。”黑衣人耸肩,酸笑略苦。“第二,算计小叶的人并未远去,留他在此,同杀了他也没两样。这只是五爷的直觉,你听听便罢,可以不用当真。”
莫婷还待追问,蓦听啪嚓一声细微轻响,一物落地,却不知从何而落。庭院树影间闪出一抹娇小身影,鱼皮密扣的夜行黑衣裹出玲珑的曲线,腰薄腿细,臀股小巧,明明胸脯薄似女童,不知怎的光凭剪影便令人口干舌燥,透着股难言的野性风情。
行出影廓的女子即使蒙面,上臂、大腿乃至于腰际无不露出大片肌肤,均呈琥珀般的匀净蜜色,光滑紧致胜似蛋壳,尽显青春骄人。不同寻常的淡褐色肌肤,使她在阴影中看来宛若一身黑衣,其实扣除诃子般的半筒状胸衣、腰下的短裙裤,以及臂韝绑腿覆面巾等,少女实际就是半裸。
大胆的衣着风格与她殊异的肤色一样,明显是域外之物。
莫婷听说南陵部分女子异常白皙,也有的是琥珀色肌肤,少女的出身或与此有关。
她手持一具小型弩机,腰上还有另一具形制相仿的,两弩之上俱已无箭;身后则负了具体积更大的匣弩,即使莫婷对机关军械所知有限,也猜得到是一射数箭,又或毋须绞弦的连发形制,心念电转:“是了,射死龙方两名手下的箭,来自这两具小弩,原来他真没有一支弩队埋伏暗处,靠的是此女例无虚发的射技。”
半裸的蒙面女子来到近处,莫婷才发现她连眼瞳都是极淡的琥珀色,月光下仿佛焕发金芒,既迷离又神秘。
【手^机^看^小^书;7778877.℃-〇-㎡】
“走啦鹅腿,他们要是去而复返,只怕要漏馅儿。”
她操着过分标准的央土官话腔调,反增异国风情。虽刻意压低声线,听得出十分年轻——该说是年轻到无法以压平嗓音扮老。
少女那毫无自我意识的性感,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她还未开始意识到,无论男女都会忍不住觊觎她浑然天成的魅惑,毋须刻意引诱,便能攫取对方注目,令其想入非非。
而她居然管五爷叫“鹅腿”,像喊着一起玩泥巴的童年玩伴也似,过于标准的央土腔完全没有一丝遐想的空间,莫婷非常确定她说的就是那两个字。就算是浑号也取得太随便了。
“喂喂,鹅腿、香狸!你们两个还在磨叽什么?”莫婷闻声转头,赫见偏间的窗櫺上跨着一名凤眼少年,身形矮壮,看着脾气甚好,便是叠声催促,也不会让人生出恶感;再瞧两眼,又觉他很可能不是少年,说是二十许人也使得。
“情况不妙,赶紧撤了呗。”提起一只小巧樊笼。
笼中囚着一尾四寸来长的白蛇,通体无瑕,两枚小眼如嵌红宝石般,饶以莫婷不喜蛇虺,也觉小蛇玉雪可爱,令人无从生厌。
凤眼少年才将蛇笼提起,原本静静盘伏的小白蛇嘶的一声昂起,发疯似的在笼中瞎游乱撞,黑衣人与那被管叫“香狸”的少女脸色齐变,黑衣人急道:“头儿何时吹的蛇笛?”凤眼少年道:“就是刚才,一响我就来啦!莫要再耽搁。”伸出左手食中拇三指,遥遥对着蛇笼一比,小白蛇忽又安静下来。
蓦听怜清浅沉声道:“你对我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