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霜被他喊的脸上有些发热,但是也被他的这份热情感染了,没有刚开始那么拘谨了,也笑了一下。
外国小哥打过招呼,又期待地看向老太太,他是收养的孩子里最小的一个,年纪都可以喊詹老夫人一声nainai了,但是从小听着其他哥哥姐姐们喊“妈妈”,发自内心的羡慕,这位也哭着闹着要喊,詹老夫人就随便他喊了。他待在老太太身边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老人平时没什么其他爱好,就喜欢收集一些过去时候梨园里的老物件,这些孩子们都记在心里,有空就帮老人找一些来,其中詹毅找的最勤快。
詹老夫人把挂在胸前的水晶眼镜戴在鼻梁上,打开那已经泛黄了的旧海报看了一眼,处理的整洁干净,纸张年份久了有些脆,但是边角都已经修补的妥帖,有几块脏污的痕迹也都清理干净,而且看的出,已经Jing心消毒处理过,非常细心。
那是一张老戏班正月里演出的宣传单,虽然是一张简单的戏单,但詹老夫人还是认真看了很久,从上面的演员表一直看到灯光、绘景、道具和服装等幕后工作人员的名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看,尤其是那张黑白的简单剧照,她用手指抚过之后,看着它的眼神就像是透过这张纸,看到了过去的时光。
“没想到还能找到这个呢,”詹老夫人仔细看了时间,“一九五六年三月,我记得这场,是人民委员会主办的专场,请了戏班过去做演出。”
外国小哥挺开心的问:“妈妈,您也去了吗?”
詹老夫人点点头,目光还落在那张海报上,“去啦,大家伙都去了呢。”
外国小哥又跟吴霜显摆:“我妈妈以前是剧团的演员,女一号,特别厉害,你看她现在是不是身材还保持的很好?”
吴霜连忙点头:“是,气质特别好。”
詹老夫人抬起头笑道:“你别听他在那乱说,他都没正儿八经看完过一场戏,我以前唱过两年老生罢了。”
吴霜道:“您嗓子好,唱的肯定也好。”
詹老夫人道:“剧团里有一个小桂枝,她的嗓子才叫好呢,老生花脸都能唱,后来调门高了,我父亲,哦,也就是剧团团长,特意教她去学旦角,那声音,非得现场听一遍才能知道什么叫三月不知rou味。”
吴霜眼睛瞥了一眼海报,愣了一下,问道:“您和金大师是?”
“那是我父亲,我祖父和外祖父的名字你或许听的更多一些。”詹老夫人神情坦然,同她说了几个人名。
吴霜脑海里闪过一位国宝级京剧大师的名字,嘴巴惊讶地微张,紧跟着就有些紧张起来,她当初还是为了做一套首饰寻找素材,特意看过一阵儿京剧有关的书,但只是翻书,就必定越不过金家班,当初两岸友好访问,金家是作为艺术家第一批同行的,在那个年代轰动一时。
至于后来,76年发生了那场文化运动,很多老艺术家都吃尽了苦头。
詹老夫人仪态端庄,但是吴霜细心观察之下,这才发现她坐着的是一部轮椅,用薄毯遮盖在膝上,老人腰背挺地笔直,无论何时都不曾随意倦怠。吴霜垂下眼睛没有多问,但是视线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轮椅的一角,心里叹息了一声。
詹老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她正在夸奖身边的小儿子:“这海报可真好,得收藏了大半个世纪了,我记得那时候一张票要一元八角,跟现在可不一样,那会儿一套烧饼油条才一角钱呢,都够吃顿饱饭的了。”她手指抚过海报笑道,“能来看一场戏,很奢侈了,不过依旧一票难求,毕竟场地位置有限呀,哪儿能跟现在一样有那么大的场馆呢。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师哥有个朋友,为了能弄到张票真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最后还学了三弦,跑来给我们帮忙,免费帮忙,能让他坐在一旁听戏就成,呵呵,这一晃都过去几十年啦。”
黄毛小哥立刻狗腿道:“而妈妈您依旧年轻漂亮!”
詹老夫人被他逗乐了,轻轻拍了他胳膊一下,“多大的人了,瞎说什么呢,我呀是想我那些老朋友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
詹嵘道:“您这次回来的时间长,我陪您一起找找,总能慢慢问到。”
外国小哥也跟着点头:“对对,这次我在肄三堂修书的时候,瞧见那边还有人拿着一本戏单名册在……”
詹老夫人忽然抬头看他,抓紧了他胳膊急切道:“你说什么?”
“啊?我说一本戏单名册……”
“不是,肄三堂……肄三堂还开着?还有人在吗?”詹老夫人问的又急又快,“怎么,怎么詹嵘之前没跟我提过这个?”
詹嵘连忙道:“那是一家新开的,我还没来得及去问,您别急,霜霜认识这家店的小老板。”
吴霜也道:“对,对,他叫米阳,您找他有什么事吗?他今天人也来了。”
詹老夫人念叨了那个姓氏,忽然笑道:“对对,米鸿,他的孩子可不就姓米吗!”她抬头热切地看向吴霜和詹嵘道,“你说米阳来这儿了吗,那可真是太巧了,快请他进来,我有话要跟他说,别吓着那个孩子,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