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位高权重的高太尉此时在府中却是很有些心情不愉,连往日最为喜
爱的小妾上来撒娇也引无心去理。原因无他,最近梁山那伙强人活动频繁,接连
干下了几件大事。引得地方震动,当地州府接连公函报急,已是直达天听。
和朝中某些只会空谈的官员不同,高俅还是略有几分才干的,不然也不会把
殿前司这一亩三分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梁山之事,开始他以为不过是癣疥之疾,
充其量最多也就是几个小毛贼占山为王罢了,所以当时没太重视。
但前几日自己的族弟高廉在高唐州被害,带去的三百飞天神兵被杀了个一干
二净。这才让高俅意识到这一伙他看不上的小毛贼,已经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发展到能破州杀官的地步了。
皇帝虽说喜好玩乐,却也并非完全不理朝政,所以次日早朝,便召文武百官
议事,要众人拿一个处理的章程来。一阵扯皮推诿后,虽然没有拍板定论。但当
时很有几个言官出言直指他高太尉处理不力,难辞其咎。
若只是言官聒噪,他自然不需如此烦心。但后来皇帝私下召他宴饮,席中也
对他说:「国中四大寇者,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山东宋江。此四贼,
不思报效国家,反聚众为乱,朕深恨之。」言语之间,颇为怨忿。
这下于公于私,高俅都必须拿出一个态度来,不然他这殿前司指挥使的职务,
怕也是当到头了。于是第二日早朝时,他便向皇帝保举汝宁郡都统制呼延灼为指
挥使,出兵征讨。
呼延灼出身将门世家,使一对雌雄双铁鞭,雌鞭十二斤,雄鞭十三斤,武艺
高强,勇猛过人,更兼统兵有道,麾下三千披甲连环马,冲锋陷阵锐不可当。高
俅选此人也算是正对症候。
虽说明日那呼延灼便要来了殿前点卯,但是这梁山贼寇一日不去,高俅总觉
得有些气闷。
「管家。」
「小人在。」一个皂衣老者推门进来,垂手恭立。
「带两个人,陪我出去走走。嗯……就不用准备车马了。」
「是。」
老者依言转身而去,过不多时却又返身而回,一脸古怪道:「老爷,门外有
三人想要拜会老爷,不知作何处置?」
「何人啊?」高俅一时也不以为意,只当是有客上门,故而随口问道。
管家忠叔的脸色也颇为迷惑,但还是如实道来:「老爷,那三人乃是一僧,
一道,一俗,却是未报姓名,只道是有宝物敬呈老爷。」
「哦?」这下高俅有点兴趣了:「可曾问过是何宝物?」
「小人问了,可这三人坚持说宝物非得当面交予老爷,小人开始以为他们是
骗子,就让门房赶人,可后来三人中那道士确是拿出一件宝贝来。」
高俅兴趣又浓了一分,问道:「是何宝贝?」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高官大员家的下人自然也是心高气傲,等闲人等忠
叔如何会通报?再说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这个管家虽比不得皇宫大内的内官那
般眼光刁毒,却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自从发迹后,皇上赏赐的奇珍异宝不在少
数,各地官僚在孝敬上也是颇费心思。这些年来就是黄金翡翠,宝剑名刀也只能
算是稀松平常,哪怕是外邦进贡的肤如白雪的夷女这位管家也是见过的。
能让管家忠叔说出「宝贝」二字,必是这物品有独到之处。
管家忠叔却是继续道:「老爷,是面镜子。非金非铜,看着好像是琉璃,却
是映人纤毫毕现,无丝毫模糊。小人长这幺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般清晰的自己。」
高俅这下彻底来了兴致,身为太尉,平日里位高权重的他什幺没见过,镜子
这等常用物品府里也有一面皇宫御赐的精品。但此时镜子多为铜镜,工艺便是再
精湛,也只有初制时尚能映照较为清晰,一旦时日稍久,便会渐渐模糊,只能请
匠人再度磨制。
他当然不会知道,铜镜一旦放置一段时间,表面便会产生氧化铜,自然不可
能清晰如以往。
此刻听说能有映照如此之清晰的镜子,高俅也急于一睹为快。不过毕竟是宦
海多年,养气的功夫也算小有所成。他平稳了一下心态,问管家道:「这三人,
以你观之如何?」
忠叔沉吟了一下,答道:「三人之中,和尚肥胖,喜与人交谈;道士消瘦,
沉默寡言;书生匀称,平易随和,态度不卑不亢,感觉颇有些文人风骨,倒是不
像什幺江湖人士。」
高俅听罢,终于是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