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是个极度自我为中心的人,但在尚未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之前,他还需要帮手,还需要别人的支持。就算是装,他也会装出个英明的模样来的。
曹二老爷就不是能镇得住全族的人物,还要抛下早已外嫁的长女,又要烦心小女儿的亲事前程。若是没有爵位在身,他还能厚着脸皮留在京城周边,但是现在,他是一定要听从圣旨,迁回西南老家去的。
老爷什么都没得,每年的禄米就不必提了,实权是半点都没有。还因为他一向是嫡支长房的附庸,与侄儿曹文泰素来有些不和睦,八成会为了爵位之事被对方记恨在心。他还要带着妻子回到西南老家去,长房与四房、五房、六房等一大堆族人亲眷都要跟着他离开,依附他生活。他不但要承担起这一大家子的生计,同时也要面对这些人给他带来的种种挑战。
朱瑞听着有理,点头道:“如此,曹家之祸从此平息,太后和皇上可以松一口气了,父王与我也能松口气了。”他顿了顿,“那么……三殿下又如何呢?他手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手筋依然没治好,还不肯放弃么?可即使他遍寻天下名医,这伤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起来的。而他的伤一日未好,他便一日没有希望。即使如此,他也依然不肯放弃么?”
燕王叹道:“皇上早就看准了曹家的要害之处,虽说不曾赶尽杀绝,却也没打算让他们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瞧着吧,眼下还罢了,等曹家人回到西南老家,定然还会再生几场大乱子,到时候也不知会有多少曹家人横死。可这笔账,任谁都算不到皇上头上。”燕王甚至怀疑过,皇帝可能也有自己的安排,反正最后账都算在曹家自己人头上就行了。皇帝达到了目的,可同时也是清白无辜的,谁也挑不出理儿。
这一点燕王没跟儿子说,倒是提了另一个理由:“曹二膝下无子,他又与嫡支不和,即便自己心里有过什么想法,也没理由冒着天大的风险去帮别人争权夺利。他图什么呢?承恩侯一家这几年也没少让他受委屈。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不会这么蠢的。曹家兄弟当中,我其实一直觉得曹二还勉强算是个明白人,看得清形势,分得清轻重。”
对于曹家这样的大家族而言,家族成员面临危机时,有可能会暂时放下彼此间的矛盾,统一对外;可一旦危机消除,重新过上了太平日子,就谁也阻止不了每个家族成员那颗想要搞事的心了。
先前他只顾着自己右手上的伤了,可换了几个太医都说治不好,他心里有些怀疑,这是存心想让小儿子继位的皇帝故意授意太医们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延误他的治疗,好让他知难而退。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既然皇父可能有私心,那么宫里的太医便全都不能相信了,他只能想办法到外头找名医来医治自己。
燕王没有回答,只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今日……就在你出宫后不久,三殿下身边的内侍奉三殿下之命,试图出宫往萧家去拜祭萧琮,只是在宫门就被拦下了而已。皇上明说了,让他安心养伤,萧家那边已经让你这个侄儿代为上过香了,叫三殿下别操心。”
朱瑞挑了挑眉:“三殿下这是……终于想起萧家来了?”
三皇子超过一个月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大舅子,稍稍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朱瑞其实也很意外,曹家人竟然能全身而退的。如今听了父亲所言,他才能确信皇帝并没有那么宽宏大量。不过他依然有几分担心:“那曹二既然曾经是承恩侯的心腹兄弟,想必也跟承恩侯一般,打过同样的主意。皇上就不担心他会联合曹家旧部,暗中生事么?”
他还得借助萧家的力量去寻找好大夫呢,虽说找别人也行,但总感觉不如萧家可信。毕竟这是他亲娘舅家,比外头那些冲着他皇子身份来的附庸更可靠些,一向关心他的身体,不会因为他受了伤便翻脸不认
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在萧琮死后一直没有去拜祭过对方,也没有去慰问过遗属,也不知道萧家人是否对自己有所怨言。反正他养了一个月的伤,他们都没来问候过他就是了。他心中生出几分不满,但想到萧琮的死,又觉得可以稍稍忍耐一下,只当是谅解萧家人对萧琮之死的悲痛之心,不与他们计较就是了。但眼下他还得装出伤心的模样来,只道是因为伤势太重,无法出宫,或者是皇帝不许他出宫,他出于孝心不能违背圣意,才会耽搁到现在才去给表兄上香的。他这么说,舅母与表妹素来信服他,没理由不相信,那么这件事就算是搪塞过去了。
可萧琮都已经过了“四七”,再过三七二十一天,便准备正式出殡了!
不甘
燕王笑笑:“如今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了。一来承恩侯这位家主已死,曹二根本无法压制全家族人,曹文泰更是自视甚高,绝不会甘心屈于庶叔之下,他二人之间必然会有冲突,光是内斗都来不及了,谁还能分心去招惹外头的人?便是他们去招惹了,别人看着曹家如今的模样,没有皇后也没有太子,谁还乐意提着全家人的脑袋去冒风险?!别人也不傻呀!”
更何况,皇帝暗地里还有布置呢,怎么可能会让曹家有机会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