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陆鸢柔声答应。
上元节,褚昉陪了她一整日,游戏花灯,节上的热闹一分一毫都没有错过,两人好似都忘了临别在即。
第二日,褚昉一醒来就见枕旁放着一个福囊,福囊下是一个小纸条。
陆鸢还未醒,也不知她何时将这东西放在他枕边的,约是想他一醒来就能看到。
褚昉起身,拿着东西出了帐子。
纸条上是生辰贺词:一岁一礼,且喜且乐。
福囊以蓝色缎面做底,纹绣很简单,就是几个字,封口和封底绣了一周连珠纹,粗粗一看尚好,但若细看,针脚有大有小、有密有疏,实有些稚拙。
是陆鸢亲手所绣无疑,她很聪明,特意避开了繁琐复杂的图案,不致弄巧成拙。
缎面之上金线绣着八个小字,应是陆鸢亲手书写:烟火年年,来日方长。
两行字都是竖排,其中“来日”和“方长”分行错列,“日”与“方”比肩,便是他的名字了。
褚昉没料到她竟想出这份巧思。
这福囊是给他的啊,他的生辰礼物。
褚昉解下腰间配着的旧福囊,将里头的东西悉数倒出来,装进新福囊,想了想,提笔写下几个字,一并装了进去。
那是他的生辰愿文。
褚昉生辰过后便开朝了,集相权的改革也如火如荼进行着,政事堂被取消,褚昉被任命为紫薇令,成为唯一大权在握的真正宰相,之前被搁置的很多政令也逐渐有序地投入实施。
褚昉做紫薇令没几日,陆鸢西行的日子也定下了,褚昉特意跟圣上告假,言要去送妻子远行。
圣上不太乐意,而今诸般事务齐聚紫薇省,紫薇郎一职他给周玘留着,打算等和离事淡下去了,再将他提上来,现下只有褚昉一个可用之人,他竟还为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请假?
“褚卿,顾家是好事儿,但不可溺于一妇人。”
经此次筹谋改革,君臣之间亲密了许多,圣上说话遂直接了点。
褚昉称是,却又说:“臣之前远行,或征伐或办差,臣的妻子总会替臣收拾行装,送臣出门,这次她有事远行,臣要当差,未能替她筹谋Cao劳,只是送一程,略尽为人夫君的责任,还请陛下恩准。”
圣上面色不快,陆氏做那些不是天经地义吗,为丈夫收拾行装,替丈夫守好家宅,这不是妻子的本分吗?何足挂齿?竟也值得褚昉愧疚无以为报?
“无可救药!”圣上重重摔了手中的奏折,厉色说道:“褚照卿,朕希望你明白,曾经张必的话虽不中听,却也不是全无道理,你是大周的宰相,总揽国计民生,你夫人行商本该避嫌,你不愿约束她就算了,但若有一日,叫朕知道你无视律法纵容她,朕绝不姑息!”
褚昉神色淡然,“陛下放心,臣果真做下这事,甘愿受罚。”
圣上沉着脸准了褚昉的假。
···
灞桥堤岸上,光秃秃的柳枝在风中摇摆,似与离开长安的人挥手作别。
陆鸢一身绿袍,头戴一顶卷沿浑脱帽,沉静之中透出几分俏皮,她对褚昉微微一揖,“有劳褚相相送,请回吧。”
当着商队诸位表哥和一众护卫家兵的面,陆鸢借着自己这身儿郎装扮,与褚昉行的是儿郎之间的平礼,而非夫妻礼。
褚昉半垂着眼,不说话,他本来还想与她单独说几句,她竟这样就想打发了他?
他望望堤岸,看回陆鸢,“过来,有几句话交待你。”
陆鸢没动,他要交待的话早说尽了,她来来回回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贴近褚昉,用仅止于二人之间的声音说:“夫君,你的话我记下了,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大家都等着我,怎好因我一人耽误大家的时间?”
褚昉不甘心,盯着她不回应,好像一定要跟她单独说几句才行。
陆鸢贴他更近了些,两人衣袍相接,借着这份掩护,陆鸢食指轻轻点着他腰带,用更轻的声音说:“夫君,别闹了嘛,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可行?”
像是撒娇,又像是诱哄,落在褚昉心尖上,撩起一片难耐的痒。
“一言为定。”他微微低头,话音落在陆鸢脑顶,很轻也很沉,好似提醒她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等着她的好东西。
陆鸢嗯了声,才要走,听人唤了声“周少尹”。
周玘和离毕竟伤了天家面子,被圣上贬为京兆府少尹,陆鸢听到这称呼,不由循声望去。
周玘仍穿着一身素色的袍子,与同他打招呼的人见过礼,朝陆鸢这边走来。
陆鸢看着他走近,确定眼前这个枯瘦如柴的郎君就是她曾经熟悉的故人时,默默咬紧了牙。
她只听说他在狱中受辱,没想到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从听见“周少尹”三字,褚昉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关注着妻子,见她毫不犹豫地朝周玘看了去,看见他形貌时甚至生出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在替周玘不平,替周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