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是孙媳昨儿先去接了锦安,后头才听到小罗公公的传召,算是半路才进去,所知晓的并不全面。”顾菀行了一礼,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尤其是太子那一句有关康阳郡主的迷言,更是一字不落。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太后脸色乍然一变,像是忽然被惊雷劈中,又自带这未曾释放的骇人雷电,几乎是咬牙:“他们本就犯下大错!春闱之事,让皇帝受了百姓多少批评、失了多少的民心,叫皇帝日夜不得安寐,更是连带着肃王、鲁国公等人勤勤恳恳不休,才算是处置完成,给了天下一个交代。”
“这怎么不想着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是担忧自己地位不稳,做出、做出这样叫哀家连说出口都觉着丢脸的事情!”太后气到狠狠捶了自己胸口两下,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喝了两口顾菀递过来的甜水,太后缓了缓气息,对着顾菀不解道:“自李氏册封皇后之后,皇上对于太子的教育格外重视,特地安排了人品才华俱佳的教习师傅。即便是皇后对于太子溺爱了些,但又怎么会养出这样卑鄙不似皇子的性子呢?”
顾菀垂下眼帘,轻声道:“许是……太子殿下受了旁人挑唆,一时糊涂也是有的。”
“即便被人挑唆,也说明他本身就对康阳心怀不轨!”太后这些年教养康阳郡主,早就将对方当作亲生女儿养,反倒对少来寿康宫孝顺的太子情感淡些:“要是真心心悦康阳,他就该来尊重询问康阳的意愿,或是像哀家真心实意地请求赐婚,可他这样做,分明是盯着康阳父兄手中的……”
君父还在,太子身为儿臣,却已经对重臣手中的兵权打了眼,这不是大逆不道、冒犯天威是什么?
“孙媳想着,如今这些事情反倒是不重要的,横竖有皇上来做决定。”顾菀垂下眼帘,轻声道:“皇祖母,咱们要做的事情,是宽慰受了委屈的康阳姐姐。”
“还有昨夜,太子殿下与我的嫡姐之事,也是需要皇祖母来处理的……”
提及此事,太后也是眉头一皱:“这件事情哀家是知道的,依着哀家的想法,不论如何,侧妃之位是应当的。”
“只是李嬷嬷与哀家提及了,似乎顾小姐并非是被迫的,反倒是心甘情愿与太子……”
说起顾莲,太后神色一动,想起了一件事情:“哀家想起来,半年多前,曾经常看见那位顾大小姐随身携带着一个莲花荷包。因太子先前曾佩戴过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荷包,哀家曾经疑惑过,还问过太子,所以一直记到现在。”
“若顾小姐早早就和太子有了联系、私相授受,更是为着这份私情,在宫宴上闹出丑事——那这般无私德的闺阁女子,连最低等的昭训都不配!”太后最看重女子的品德,此刻眉眼间不可避免地染上几分厌恶。
顾菀神色柔顺,端起茶壶给太后添了一些茶水:“孙媳虽然在京郊庄子上长大,但也素来听闻长姐先前是颇受称赞的大家闺秀,说不定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哀家知道莞娘心善,不能相信自己嫡亲的姐姐做出这种事情,所以有此一言。”太后摇了摇首,有些欲言又止:“从上回祈国寺一事,哀家就看出……你的嫡姐和嫡母不算是个良善的人。”
“莞娘如今既然认了靖北王妃做义母,我瞧着是很好的。”太后的语气化为循循善诱:“你的父亲不争气,从前也不曾对你多加照拂,往后尽一份抚养义务便好,不必掏心掏肺的。”
比如春闱之事,太后虽在后宫,可却看得分明:顾菀懂得大事分寸,即便镇国中尉几次三番去肃王府偷偷求见,顾菀也未曾因此心软,自己或怂恿肃王进言,干预朝政。
但却也不像那等完全自私自利之人,在母家被降罪之后,迫不及待地脱离母家,反倒将有养育之恩的镇国老夫人接去肃王府赡养,元旦的贺礼亦不曾少了顾府。
有情有义,进退得宜,知晓分寸。
在管理后宫时,Jing心仔细,处事公正,赏罚分明。
太后望着顾菀,可谓是瞧着欢喜又妥帖,忍不住握了顾菀的手,小声询问道:“莞娘,你帮着哀家想一想主意,该怎样补偿康阳呢?”
“这件事情发生,哀家与皇上都有很重的责任。可康阳已经有诰命在身,再往上升便是公主了,是不大妥当的。但是那些个金银珠宝,康阳是从小就不缺的,也不喜欢。要有什么样的补偿,才能让康阳喜欢呢?”
“皇祖母,孙媳觉得,经过昨晚的事情,康阳姐姐莫约对嫁娶之事有了些抵触,偏偏又到了该订婚说亲的年纪。”顾菀见话题终于被引到这个话题上,眨了眨眼,认真又轻缓地早就打好的腹稿道出:“要是皇祖母说康阳姐姐娴静孝顺,不舍的姐姐出嫁,想多留一些时日。再答应康阳姐姐,让她自己往后挑选夫婿,不行催促之事。”
“嗯……这样一来,康阳姐姐莫约是喜欢的。”
有轻巧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一道倩影浅浅映在丝绸做的屏风上,几下眨眼后,康阳郡主就缓步出现在太后面前,福身行礼。
重新浣面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