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就像一尾滑溜的鱼儿,从不起眼的小道离开了御书房。
谢锦安心中愈加肯定,理了理神色,跨步走进了屋中。
“儿臣见过父皇。”他沉声拱手,好似浑然看不见地上的一片狼藉:“父皇吩咐儿臣做的事情,儿臣已经做好了。”
皇上刚因着信中的内容生出许多恼怒:
他为着祈国寺之事中的景州山匪致信景州知府,询问太子坐镇指挥得如何,进展是否顺利。景州知府的回信颇快,回信中只说太子与徐将军各司其职,但是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太子态度散漫、整日都流连于居所,享受着下属官员送上来的美人,只有徐将军一个人在前线奋力剿匪,却因为太子压在上面,指挥威严不足,所以进展并不顺利。
他派遣太子前去坐镇,并不只是为了给太子一次重新表现自己的机会。
更多的,是因为太子可以代表一半皇帝的颜面。他是要告诉景州的百姓,有皇帝庇佑,小小的山匪不足为惧。
可太子居然这般懈怠,简直不将皇室的颜面与责任放在心上!
直到看见三儿子进来,说话气度都比往日要沉稳不少,皇上的气儿才稍稍缓了缓。
“做得不错。”皇上对谢锦安颔首赞赏,随后道:“朕瞧着你昨日磨墨的手艺不错,今日也替朕磨一会儿罢。”
谢锦安嘴上道:“父皇这是将儿臣当成侍墨的太监了。”手上却是乖乖地走了过来,给皇上磨墨,眼睛也是安安静静地垂着,并不像太子和武王似的,一进御书房就恨不得伸长脖子。
这让皇上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批阅了大半个时辰的折子后,皇上用余光瞥了瞥垂首研磨的谢锦安,轻轻咳嗽了一声。
“先前刑部尚书来过,说严审了山匪之后,并未能审出山匪从景州入京城的路线,只审出山匪来京城,是受到了亲王的雇佣,也是亲王派人领着他们进来的,也或许因为这个缘故,山匪才能顺畅无阻地来京城罢。”皇上状似随意地开口。
谢锦安仍旧是认真捏着墨锭磨墨,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父皇是在和儿臣说话?”
“朕虽然让你磨墨,你也得时刻保证耳聪目明才对。”皇上看谢锦安的模样,不由得语重心长地教导。
“是,儿臣知道了。”谢锦安敛目对皇上道:“说起山匪之事,儿臣就想起纯阳乡主曾经同儿子说起一件怪事。”
“她说,她在二月里、镇国公府的温泉庄子上,曾经抓到过来踩点的窃贼,带着一股匪气,后来被扭送到官府——可纯阳乡主看到昨夜的山匪时,发觉有几个很是眼熟,似乎就像是几月前在温竹山踩点的窃贼。”
皇上原先还懒洋洋地喝茶歇息,听见这话,立刻拧起眉毛,警醒过来。
一瞬间,心里头划过无数的猜想,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冷静。
“朕知道了,这倒是个颇为有用的消息。”皇上颔首赞赏了一句,随后又似闲聊一般问道:“朕倒是听你的武学少傅说,你骑马、防御的功夫都不错,比你那烂糟糟的文章好多了。”
谢锦安唇角露出几分笑意:“那是父皇亲自教给儿臣的,也是父皇难得心平气和与儿臣说话的时候,儿臣自然是谨记在心的。”
皇上眼中的目光微动,心中有了几分思量。
片刻后,再开口时,却已经转换了话题:“朕瞧你选了西塘大街的那个宅邸?”
那个宅邸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Jing巧的。
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对三儿子不冷不热的,导致三儿子不敢选最拔尖的宅邸?
其实三儿子潇洒不羁的模样底下,说不准全然是对父亲关心的渴望。
多思的皇上如是想道,心中对谢锦安更多了一层愧疚。
他从旁边的书架上取过一个盒子,从中将两把铜钥匙掏出,扔给谢锦安:“诺,这是你看中那宅邸的钥匙,横竖你是个夜猫子,去看看那宅子到底合不合你的心意。倒是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还是亲眼看看的好。”
说完这话,皇上顿了顿,又补充道:“朕记得答应过你,让你从私库中挑东西到王府上——你就多选一些,好好装饰装饰府上,也要选一些首饰,算是朕给纯阳乡主的添妆。”
谢锦安轻轻颠了颠那两把钥匙,面上露出个鲜活潇洒的笑意,拱手道:“儿臣多谢父皇,也替纯阳乡主谢过父皇。”
顾菀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些梦,有梦见小时候母亲温温柔柔地给她唱摇篮曲,也有梦见在温泉庄子上、老夫人为她办了颇为隆重的及笄礼。
还梦见了……游园宴上唇齿间缠绵的旖旎场景。
腰间被紧紧握住的炽热温度悄然升起,连带着那股子暗藏缱绻的焚香木气息都愈加明显。
顾菀是被那样的滚热热醒的。
睁眼后只觉得心跳怦怦,面儿上像浸了温泉一样热乎。
外头的天色已经是黑沉,屋中昏昏暗暗,只有靠近房门的地方点了一盏小灯。
顾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