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怜爱她的身世, 加之郭嬛又生得好,颇能撒娇卖痴,讨老太太的欢心,以致一众孙子孙女里, 郭老太太最喜欢她,她也难免被纵出了几分蛮横。
桌上陪侍魏姝她们的, 恰好是郭嬛的几位婶娘,见郭嬛言语突然失了分寸,急忙为她辩解道:“这孩子不大会说话, 又不知打哪儿听来的流言, 竟也当了真, 还望公主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 别与她计较。”
“她哪里是不会说话,我看是太会说话了!”不等魏姝说什么, 和她隔了一个坐席的文宁公主,先忍不住出了声,“特意说自己眉心的红痣是天生的, 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暗示,崇宁今天的这副妆面是学着她画的?
“崇宁先前同郭家的误会,大家都是知道的, 今个儿是她头一次来郭家, 更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六姑娘, 哪里就学她了?反而是崇宁从前门下车,一路走到后院席上,这期间耗费了不少时间,足够有些艳羡她妆容的人,自己偷偷改了妆,再来装巧合了!”
“再者,就算嘉王真的还有一个弟弟,皇上给的封号岂是说收回就收回的?”文宁冷笑着看向郭嬛,“便是嘉王真成了普通百姓,崇宁的家私养他十辈子也是够的。别说是崇宁,就是我的驸马突然成了闲人一个,也耽误不到什么。
“你一个无品无阶的人,一辈子最大的指望,大约就是能找个有权有势的夫君,靠着他得一份荣耀,哪里懂得我们这些有俸禄仪仗的公主,便是驸马再平庸,也照样能衣食无忧荣耀风光一辈子!用得着你来可怜Cao心?我看你还是多Cao心Cao心自己吧!
“就凭你这讨人嫌的样子,便是将来真嫁了个有权势的夫君,不出年,保管也要被休弃回家,到时一无所有,那才叫惨呢!”
文宁公主倒不是有意为魏姝出头。
她因为出嫁得早,当时元和帝还只是一个得罪了皇帝的王爷,为她选的驸马,自然比如今姐妹们的差了一大截,家世和资质都很一般。为此,她明理暗里不知被多少人笑话过没福,偏她又是个心气高的,和驸马的感情也还算不错,便最听不得别人说她的驸马不好、比不过谁谁这些。
便是郭嬛方才说的不是她,她也觉得郭嬛连带着把自己也一起嘲讽了,这才忍不住反讥对方几句。
但文宁公主到底顾忌着郭皇后,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今日的寿星郭老太太没脸,便刻意压低了声音,没喧嚷出去。
可谁知她不喧嚷,郭嬛反倒故意大声哭道:“公主不喜欢我画一样的妆容,我这就去把脸擦了,再把眉心的红痣遮住就是了,只求公主别动怒,气坏了自己……”
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后院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朝魏姝她们这一桌望了过来。
大家瞧见郭嬛的模样,加之魏姝这些年在外的名声着实不算好,便都信了郭嬛方才的哭喊,以为魏姝不喜郭嬛和自己一样眉心有红痣,便故意为难对方。
“崇宁公主的脾气还是这样大,不过是恰好和她画了相似的妆容,不至于便因此为难人吧?”
“别的还好说,六姑娘眉心的红痣是生来就有的,强逼人遮住,也太过了……”
众人不敢高声议论,只彼此小声私语,却还是有一两句传到了魏姝她们这里。
文宁公主不由也提高声音,怒道:“分明是你自己上来便讥讽人,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
郭嬛继续哭道:“公主说得都对,都是我的错,千不该万不该,谁让我长了颗红痣呢,我……我索性把它给剜了吧。”
“我说的分明不是这个!”文宁气急,见郭嬛只一个劲儿地哭,桌上的其她郭家人这时候却齐齐哑巴了似的,也不向众人解释,这才明白自己和魏姝这是被人摆了一道。
奈何郭嬛先前讥讽魏姝的话,以及文宁斥责她的那些话,都是有意压低声音说的,加上席上本就热闹,其他桌上的人并没有听见,她这时候逼郭嬛认错,倒像是在故意无理取闹似的。
文宁公主自觉是自己连累了魏姝,此刻比魏姝还急,推了一旁的魏婧一把:“你倒是替崇宁说句话啊。”
魏姝在外的名声不好,魏婧在坊间可是一等一的贤公主,所有闺阁女子的楷模,由她为魏姝辩解,哪怕只是说出实情也好,大家一定会相信的。
魏婧被推得晃了晃,才回过神似的,犹豫半晌道:“我方才一直走神,并没有留意你们在说什么……”
“你!”文宁哽住,也懒得去想魏婧到底是真没留意还是假没留意,而是开始思索,自己这会儿要是直接打了郭嬛,大闹郭老太太寿宴,事后郭皇后找自己算账,自己能不能抗得住。
还不等她想出个结果,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魏姝终于开口了,魏姝看向郭嬛道:“我便是再跋扈,也不至于不许别人和我用同样的东西,梳同样的发髻,画同样的妆容,别人暂且不好说,但你和我即便打扮得很像,到底还是没我好看,我何必非让你去换装,再遮住红痣呢?留下来衬托我不好吗?”
魏姝声音不徐不疾,甚至带着些漫不经心,反而能更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