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人的眼里看来,那个叫做「阿吴
女人信步走在周家的庭院中,看着人们匆匆忙忙地忙碌着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便选定了当中的一个人跟着对方来来回回地走,最后从他们偶有的交谈间拼凑出这家门户明天要办喜事的事。
「周家?」
噢!还有小姪子的性命安全。
只能睡觉了吧?
如果周耕仁这时候是醒着的,他定能认出如今立于他床边的女人就是他带回来的那幅美人图中的女性,然而这时候的他只觉得有些凉,迷迷糊糊间拉扯了被子给自己盖上,又翻了个身面向里处,并未察觉到身边的异动。
女人如法炮製反覆再三,知道周耕仁身上似是有符籙庇佑,又看得周耕仁再一个翻身,仰面张着嘴开始打起呼嚕的模样,忍不住嫌弃地摀了鼻子,最后慢悠悠地转身离去。
「喂!别杵在那儿发呆!还有这箱子的东西得搬,剩下最后几趟了,搬完后大老爷还有其他工作交代!」
女人抬起手来遮在额顶。
女人在说话的佣人身旁缓缓地吐出旁人无法听到的字句,而好不容易偷间能说上几句话的佣人只觉得耳边一阵清风吹过,让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取暖,又嘀咕了句道:「都这种时节了怎么还会吹冷风?」
周耕仁现在堪称是全天云镇最虔诚的佛道信眾,为了祈求神尊帮助,他觉得自己能够暂且压下想出去蹓躂的慾望几天,好换得不再被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畜牲骚扰的平安。
「噢!」
被他大哥派到外地出差的大姪子和二姪子不晓得知不知道自己的么弟即将在兽仙节被敬献给兽仙?如果知道,他们怎么没想过要逃跑、倒是安安心心地在外头做周明雄指派给他们的生意?如果不知道,他们又怎么甘心无论再怎么发展都只能依着父亲的命令将根扎在相较其他城镇而言还要更加偏远不便的天云镇上?
那浅浅的笑容竟与画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周耕仁后背被老庙公以药膏画上的符咒隐隐发热,但他却没被和煦的温度给叫醒。
面无表情的女人僵硬地转身面向眼前背着她睡觉的周耕仁,盯着他的背后好一会儿后才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他的双手枕在后脑处,在床上大大方方地翘着二郎腿想着许多事──他那疯了的老母的事、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大哥的事,以及那分明都十八岁还一脸天真无邪、满口梦想的小姪子的事。
周耕仁全然不晓得周明雄心里头的打算,本想再出门去找老庙公说说话,问问他自己这样做究竟能不能成,但又想着周明雄才交代自己这几天得待在家里,如果现在又随便跑出去,是不是会让周明雄又觉得自己不可靠、进而放弃自己的提议?
俩佣人从库房又搬了一箱子东西离开后,库房里又恢復了冷清。女人站在原地似是思考了一会儿,便决定找佣人口中的「大老爷」究竟在何处。
模样秀气的女人穿着粉色的衣裙,裙边绣着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素净的衣裙之下有着相对突出的鲜艳红绣鞋,鞋边却没有任何一片属于她的阴影。
量……
她并不如书中的鬼怪一般害怕高悬的日头,反倒是有几分怀念烺烺天光,但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第一件事情就想要好好地享受享受百年后的阳光。
被那叫做「阿旺」的罗汉脚挖出来的时候,她本来想试试能不能让阿旺帮助自己超生,却没想到她才试着靠近阿旺,想「提醒」他自己的存在时,那阿旺就突然犯了赌癮,把自己寄生的画作输给了那个叫「阿吴」的。
白色的烟雾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凝聚在一块儿,像是夏天午后从山峦处层层叠叠堆至天边的厚实云朵,却在一会儿后那胖呼呼的云朵逐渐向内收敛浓缩,最后竟成了女人的模样。
周耕仁刚进入梦乡的那时,床边柜上那幅卷好的美人图便冒出了一阵轻烟。
心中的秤仔几番衡量之下,周耕仁最终决定还是乖乖待在家里。虽然家中无聊得紧,又适逢周明雄要大办么儿的婚礼,全家上下就连他那两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姪媳妇都忙得不可开交,也就他一个人──噢!还有他那疯了的老母亲间着,但他总也不能为了自己无聊又跑去招惹母亲,所以现在待在家里头还能干嘛?
人来人往的院落里,没人看见她的存在。
女人知道自己被埋在地底很久,久得她甫见天日虽知道这里是天云镇,却也不认得这里的每一处风景。
女人扭了扭自己的颈子,又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待到她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周耕仁的床沿之时,她举手投足的姿态已与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周耕仁觉得这两天肯定是他动脑子动最多的时候,而压根儿不想动脑子的他睡意也随着那漫天胡思乱想而愈发浓厚,没一会儿,他就闭上双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耕仁褪了外衣,毫不犹豫地直接躺上了床。
女人端详了周耕仁好一会儿后,整个人弯腰俯身向他要做些什么,却被一道温暖的气息给和缓地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