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里。
陆曦似乎有些局促。
时文茵率先打破僵局,她问:“怎么知道我要下来?”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的咄咄逼人,两人现在都有点尴尬。
陆曦手指攥着裙边,欲言又止,最后沉下一口气:“我哥……他是不是吓到你了?”
时文茵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儿惊讶。”
陆曦听到这句话,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她看着时文茵:“你应该想知道怎么回事吧?”
时文茵觉得这两人不愧是兄妹俩,一个不说,一个抢着说。
时文茵点头。
散乱的头发,通红的眼圈,甚至进到家门都没来得及换的衣服。陆曦现在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今晚,或许被吓到的不是她,而是陆曦。
“你们不是去吃饭了吗?怎么会去找我?”
陆曦眉心微皱:“我哥……他有点儿担心你,害怕你出什么事,就……去找了。”
她说话磕磕巴巴。
时文茵到这儿才想起,她似乎忘记给梁闻远打电话那件事。
她靠近一点,轻轻拍拍陆曦的手背:“没事了。”
陆曦垂眸盯着轻拍她的那只手,忽而鼻子一酸,眼前腾起一片白雾。
“茵茵姐,以后别去那样的地方了,可以吗?”
鼻音重到时文茵听不清她说的话。
时文茵一凛,有些不好的预感没来由的升起。
“好。”她说,“现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陆曦深吸几口气,将胸腔内的酸涩悉数压下,她低着头,声音很闷:“我们家家庭特殊,爸爸在军队当值,长时间不回家,妈妈是事业型女人,我从小就跟着哥哥长大。”
陆曦鼻尖滑过一颗泪珠:“十岁之前,我和哥哥都是在柳姨那儿住,妈妈时常去看我们。”
时文茵心下明了,有了这层关系似乎就足以说明,柳姨为什么那么爱护梁闻远。
陆曦接着道:“十岁那年,妈妈事业稳定,把我和哥哥接回了家,爸爸和几位叔叔伯伯也站稳脚跟,家也有了家的样子。”
“可是好景不长,我16岁那年,妈妈查出癌症,爸爸因为这个也消沉许多。”
陆曦吸了吸鼻子,抽噎着:“那年我哥大四,一时之间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他的肩上,他与父亲的关系算不上什么好,因为母亲,两人之间更是剑拔弩张。”
时文茵递过纸巾,她擦了擦眼泪:“后来,过了没多久,妈妈突然不想治疗,一直在闹。哥哥一边忙于学业,一边顾着家里,实在是心力交瘁。”
“那天,哥哥回了学校,我在家里补课,只有阿姨在医院陪着母亲。”
陆曦现在回想起那段时间心尖都在密密麻麻的疼,胸腔里像是被抽干了空气,双肺极力挤压。
“后来……后来母亲失踪了。”陆曦再也止不住哭声,偌大的客厅里渐渐回荡起抽泣的声音。
大颗大颗泪珠在眼角滚落,陆曦急促呼吸着:“报警后,哥哥……哥哥和……和爸爸找遍……找遍了所有……所有地方,最后……最后只能……确定……确定妈妈去了海边,再没……再没回来。”
时文茵愣在原地,脑海里被激荡的一片空白,耳内嗡嗡作响,四肢麻木冰凉。
脸上神情复杂,她几乎把所有的缘由想了一遍,可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原因。
“因为……因为妈妈的缘故,哥哥似乎很害怕……海,每次……每次靠近他都会变得紧张,局促不安。”
时文茵脑海里印出今日梁闻远所有的反应,心脏开始一阵阵泛疼,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银针穿过那般,疼的人直不起腰来。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当梁闻远再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时的感觉,那种面对未知的恐慌,无力。
想来,今天梁闻远或许稍稍克制些许。
时文茵将陆曦揽在怀里,喉咙发酸,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疼:“都过去了,以后不会了。”
她有些懊悔今天去海边的决定,如果她早知道这些的话,就不会让梁闻远再有这种应激反应了。
静谧的房间内,只有少女低低地抽泣和另一个人的轻哄。
——良久。
“哥哥那几年很不好过,每天除了工作就再也没其他事情,他……那几年好像都不太会笑。”陆曦回忆着当年梁闻远的模样。
“柳姨你见过了吗?”陆曦突然这样问。
时文茵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回答:“嗯,见过了。”
陆曦在她怀里点点头。
一时之间,又没了声息。
陆曦脱离她的怀抱,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那双哭红的眼有些微肿:“我哥……我哥其实很好很好,他如果吓到你了,我替他像你道歉。”
时文茵真的觉得这俩人很互补,“没有,不用的。”
陆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