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轩喝光了杯中的酒,先替自己倒满了,又伸手过去想替身旁的人再倒一杯,却叫他不露痕迹地躲开了:“今晚已喝了不少。”紫衣男子唇角含笑地婉拒道,“借酒消愁最是醉人,大公子也还是少喝些吧。”
卢玉轩闻言,轻嗤道:“我借酒消什么愁?”
对方不与他争辩,只笑了笑:“不知大公子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卢玉轩一顿,才缓缓道:“上回的事情未成,如今还有一桩事情想找你帮忙。”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人,等他回应。却见他摇了摇头,瞬间神色有些难看:“怎么,纪公子是想过河拆桥?”
纪景同听他这样说,却也不恼,只淡淡道:“上回你叫我帮你调配几个人手谋事,我已如约将人调来给你。作为回报,大公子许诺将赤珠的下落告知与我,也已践约,何来过河拆桥一说?”
卢玉轩轻哼了一声:“上回你的人可未能完成我交代下去的事情。”
纪景同摇头:“当时说好我只将人调来供大公子差遣,至于具体何事,我也未曾插手。倒是大公子当初保证过,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叫我的人全身而退,可差点却让他们进了刑部大牢。”
“事出意外,那天若非遇见谢敛,也不会功亏一篑。”说到这个卢玉轩显然还有些耿耿于怀,但事已至此互相推诿也没什么用处,因此他吸一口气,平缓了语调,又说道,“凤鸣寺之事不提,云秀及笄那日,为方便你查探,我又帮你调开了玉碎阁的守卫,纪公子可还记得这个人情?”
“这份人情在下自然记得。”纪景同转过脸似笑非笑道,“不过后面若未闹出人命,这份情在下恐怕会记得更深一些。”
卢玉轩一顿,神色不变道:“纪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景同移开目光,又朝着外头看去:“我听说近来英国公将府中许多事情都移交给二公子打理,卢小姐与钟家的婚事也差不多订了下来,如此看来,玉碎阁闹鬼一事,竟是助了二公子一臂之力。”
提及此,卢玉轩转过脸轻哼了一声:“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说这桩事情。”
纪景同摇一摇头,卢玉轩见他三番两次拒绝脸色已有些难看,却听他说:“大公子,我今日来是同你告辞来的。”
“恩?”卢玉轩眉头一皱,又听他风轻云淡道:“我明日就要离开长安了。”
“你要去哪儿?”
纪景同笑而不语,他拿酒杯同卢玉轩轻碰一下:“无论如何,这长安城里能认识大公子是桩幸事。”
卢玉轩瞧着他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过了片刻才略为无奈地释然道:“罢了,有时倒是羡慕你们这些江湖人。”说完仰头也将杯里的酒饮尽。
外头街市灯火如昼,不远处的临河的桥下有人在放花灯。纪景同盯着那处瞧了一会儿功夫,忽然笑了笑,对身旁的人说道:“不过走前,我倒是还能再帮大公子一个小忙。”
卢玉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便见他理了理衣袖往楼下走去。
正是元宵,沿河不少放花灯的游人。
岸边站着两个年轻的郎君,一个年纪小一些的穿着一身松青色的短袄,模样生得玉雪可爱,一看便是哪户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公子。另一个年长些的穿着身烟灰色的长衫,模样俊秀身姿挺拔,在人群中也是极为亮眼。
两人站在岸边,既不放灯也不言谈,瞧着像在等什么人,倒引得每个路过此处的姑娘都要往这儿多看一眼。
明孺不大习惯,他低头往谢敛身后躲了躲,悄悄问:“阿湛怎么还不回来?”谢敛瞧他有些局促的模样,便道:“你怎么不过去和明乐一起?”
明孺抬头望过去,女子蹲在岸边往水里放了盏花灯,正低头许愿。她身边还有许多人,多是同她相仿年纪的女子和父母领着的孩子。他摇摇头:“算了,我没什么心愿,便让给二姐吧。”
烟灰色长衫的男子似乎抿唇轻笑了一下,明孺抬起头问:“师兄有什么心愿吗?”谢敛摇摇头:“也给她。”
明孺也笑了笑,过了半晌才垂着头又问:“二姐心情不好和纪家退婚有关吗?”这回身旁的人却半晌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才说:“别想太多。”
“唔。”明孺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忽然察觉身旁的人站直了身子,他跟着抬头,才看见走近来的人,就立刻皱起了眉头,语气不甚友好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纪景同恍若未察觉他的态度似的,晃了晃手里的花灯:“上元节放花灯。”
“那你去别处放。”明孺也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幼童,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红了下脸。果然纪景同似笑非笑地挑眉问他:“为何?”
“明孺,”谢敛开口道,“去桥上坐会儿。”
“可是——”他还想再争辩几句,叫谢敛轻轻拍了拍肩膀,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桥上去了,走前还不忘气冲冲地瞪了来人一眼。
纪景同提着花灯同谢敛略点了点头,擦肩而过地时候,忽然道:“对了,方才来时遇见了安姑娘,我告诉她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