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大街上英姿勃发的少年郎鲜衣怒马、伟岸英武,当他对你笑时,那笑灿若艳阳,让你觉得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那时他带着这样的笑向我伸手,一眼万年,我便陷进去了。这样的目光是如斯的情深不寿,让人着迷。
後来我知道,他只是习惯待人温柔,他本就是谦谦君子,这没什麽不好,只是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他心中最特别的人而已罢了。
可我还是喜欢这个温柔的哥哥,喜欢追着他跑,喜欢收集所有关於他的小道消息。
天天去校场看他不由叹道保家卫国的男儿才是国之栋梁,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可爹亲却说我这小身板是不可能的啦,还是拿笔来的稳妥,一样可以保家卫国。
後来,爹亲说我到年龄说亲,教我房中知识时,我才知道我对他的是孺慕之情。
我的目光只追随着他,我只想嫁给他,我不想他对别人好,不想他娶亲,不想他对别人笑,即便让我放弃仕途也在所不惜。
於是,我抵死不从,父亲、爹爹向来最疼我的,便放话说小公子要专心学业、考取功名,暂不说亲。
当我知道他要随军的时候,我夜夜不能寐,只怕和他擦肩而过,万一他战死沙场我要用什麽身份吊唁,旧时好友、昔日同窗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决定要向他求亲。在他临行之际,站在城门前我向他许下一生的诺言,可他只当我少不更事说的胡话,就去了边塞。
五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道别……呢……
自此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功成名就,配得上他,嫁给他。
我夜夜挑灯夜读,终於赶在他回来前考上了监生院,父亲很满意我比他预期还早上一年考上。
我本想跟他做同窗,却不曾想皇子修习年期回异於一般王孙贵子,要短上一两年,他早就在随军前肄业了。
那也不要紧,他的校场离院里不远,我便天天溜出去找他。如此,便是三载光Yin。
虽然他可以收敛锋芒,可是我知道,他是个将才,文武双全,心怀天下,一如他温柔的性子。
他是我的如意郎君,可我并不是他的良人。
十六正是嫁人的好年岁,我爹又准备给我说亲了。这回我父亲都救不了我了,他也觉得我该嫁人了,任我撒泼耍赖也没用。
如果不能嫁给他,那我就嫁给恋着他的心,一辈子守着他也挺好的,反正入官场的双儿全都终身不嫁,娶妻的反倒有好几个。
我爹说是他替我说情,我不禁窃喜。我以为他终於开窍了,得悉我的恋慕,谁知他是以朋友身份说的。
之後我几欲想吐露我的真心,可我赌不起。
我怕这样宠溺的笑只是他一贯的温柔,我怕他知道了我们连朋友都不是,我怕他会不喜欢我这样小子的双儿。
我赌不起。
後来,京中传闻我俩过从甚密,怕是私下有了婚约。
我甫知道可是心中偷笑许久,可是我再想它成真,这还是假的。
我多想他听见多少风声,给我个准信,可是他从不关心这些捕风捉影的杂言碎语。
他总以为我有多大的志向,可他不知道,我傅棠生的心中只有父亲、爹爹和他。
当我隐去对他的一腔情意,我的人生就只剩下承传我家的百年基业了,听上去好像有很远大的志向,实则不然。
我也想抛下这些担子,不顾一切的远走高飞,可我理智制止了我。这是不可能的,生为傅家人就要有承担。
所以当我年岁渐长,我越不敢跟他吐露心声,我已经不奢望能嫁给他了,这意味着弃祖宗基业於不顾,我不能让父亲被人戳着脊梁过下半辈子。
现在只能在剩下的年月里,多看他几眼,多跟他去踏春,多练习我并不爱厉博衍,下次见面可就不能越矩了,那可是五皇子殿下呐。
十八岁的春闱,我青春的终点,挺好的还剩五个月。只是我的心一如这金秋十月一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