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作瑶瑶的小姑娘衣衫单薄,仰头看见一个漂亮姐姐,就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瞧。舒沅身上暖和,瑶瑶不知不觉又往她身前挪了半步。
舒沅看她发丝散乱,抬手帮她理了理,瑶瑶也乖乖的,眼睛也不眨一下,等着舒沅帮她。
沈彻那边问清楚事由,停下来看热闹的公子们都散了兴致,捏着马鞭想走。
年老妇人看众人散去,心中骤松,觉得这问话的公子大概也要离开了。
一家人的事,外人哪能管得了。等回了家,就还是她说了算。这白天失的颜面,总有办法讨回来。
想到此处,年老妇人Yin恻恻地抿出一个笑,不怀好意地看向那对母女,说道:“走,回家吧。这一天也累了,回去给你们娘俩好生补一补。”
年轻妇人脸上煞白,咬紧了牙:“我们不回。”
年老妇人眉心一皱,拉长了脸:“你这个当媳妇的不回去Cao持,你相公和二弟回来吃什么?我一把老骨头,你还想让我去做?”
说着又往瑶瑶身上看去,冷声道:“走。跟我回去。”
瑶瑶怕极了,将头埋在舒沅怀里不敢抬头,身子小小的,还在发抖。
舒沅哪能眼看她们受欺负,一边安抚地在瑶瑶背后拍了拍,一边看向年老妇人:“她们不跟你走。”
方才差些撞上人的车夫下车查看,确保安全无虞才又坐了上去,后面的都候着没法走。
车上的公子小姐本放下锦帘不再观望这几人的家务事,听到舒沅开口,他们又撩开帘栊,不言不语地望过来。
四面八方的眼神汇集到舒沅身上,她无暇顾及这些探究的目光,直直看向那气焰嚣张的年老妇人,毫不退让。
“小姐说笑了,这是农妇家中事,她们不回去,又能去哪?”年老妇人唇角提起,眸中不见善意,亦不胆怯。“我和兄弟两个可是什么都没干,就是衙门里正经官老爷来查,我们也是清白的呀!”
自古以来的律法都少管家中琐事,便是双亲与子女之间偷些东西,父母打伤儿女,告到衙门都没人管,何况这争辩两句的“误会”。
◎静候◎
舒沅拧了拧眉,目光凉凉地扫过年老妇人。
这一眼扫去,年老妇人心头发憷,偏头看去,有两个魁梧有力的护卫往她们这边走来,一看就是来给自家小姐撑腰的。
年老妇人起先看下车来的这位小姐,衣衫穿得厚,料子瞧着也好,但要她一个没见识的村妇说出个好坏,她是不知的。
但抬眼瞧小姐头上,素净得很,只一根簪子,哪像其他那些围观的姑娘满头珠翠,打眼一看就知道值钱。
心里不自觉地就有些轻慢。
而此时看到两个侍卫比其他马车边上跟着的都要厉害,年老妇人才发觉自己看走了眼,气势不由一低。
年老妇人放得下面子,只想赶紧摆脱眼下的麻烦,忙垂头轻道:“小姐说得是!您仁慈宽厚,带瑶瑶去寻医问药,是她的福气,我们哪有不应的!”
舒沅笑了笑:“她们我是要带走的。不管你应不应。”
年老妇人颔首,连声应是,一脸谄媚的笑。
舒沅语中微顿,重又审视地看向他们二人:“你们也不闲着。那喝茶歇脚的路人都听见了,你们说得有模有样,那个地方应当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年老妇人哎哟一声,为自己喊冤:“小姐明鉴,小孩子不乖,农妇随口胡诌,吓她的!哪能当真呢。”
那看热闹的路人早就被这老妇人瞪过,此时也不怕她,连忙道:“他们可说得绘声绘色。我活了这把年纪,是真是假还分不出来?若是假的,你能说成这样,不如到茶楼去说书。”
舒沅招了两个侍卫近前,勾了勾唇;“带他们去京兆府走一趟。若将做这勾当的恶人尽数捕了,他俩也不算白跑一趟。”
声音清晰,字字入耳,不容辩驳。
老妇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吭声,终于显出两分慌张。
舒沅有些冷了,懒得再看这妇人唱戏,侧过身不再看她,转而与留光交代了这母女两人的事宜。
侍卫神色冷冷地走到跟前,先前闹腾的两人不再吱声。
一把年纪在外面丢了脸面,又对进衙门这事心存畏惧,脸上露出些胆怯讨好的笑来。
这会儿看起来倒像个大字不识的老实人了。
马车上围观的人中,有位涉世未深的小姐轻声道:“倘若他们真是随口说的,这不是白白折腾人么。”
舒沅轻易便捕捉到了这道视线,也不恼怒:“要是当真不知,自然是将他们放了,京兆府的大人做事可靠妥帖,哪会轻易冤枉人?倒是错放了,往后不知要害多少人。”
话至此处,舒沅又看了垂下头颅的老妇,笑了下:“照她那能说会道的劲头,倘使分毫不知那买卖,眼下该立时证明清白了,哪有这般规矩?”
帘后的小小姐脸颊微红,轻轻点了下头,不好意思地放下锦帘,遮挡了难为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