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雏菊
七月,正是夏初的时令。
炙热的阳光打在皮肤上,没有暖意,却凭空生出燥意,逼着人躲在树荫下。
这是关岭和她妈妈赵秀玲搬进这栋别墅的第三个月,在这栋别墅里,赵秀玲似乎每天都高兴极了,哼着小调打理着不属于她的花园,也不再那么神经质,只是每天都期待着那个肥腻的丑男人到来。
但是,关岭很讨厌,讨厌那个男人的到来。
那个男人的到来会把母亲变得丑陋又扭曲,在属于他们的卧室里,传出刺耳的呻yin。
这是赵秀玲的第几个男人呢?
关岭也不知道,记不清了。
在关岭的记忆里,她总是在不停的搬家,不停的转学,住进了一栋栋不属于她们的房子。小的时候,她感到疑惑,为什么只有自己在不停的搬家不停的转学,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身边总是有不同的男人。
初中的时候,被同班同学欺负,赵秀玲赶到学校时,却大骂关岭为什么要给她找麻烦,要关岭给施暴者道歉。于是,她道歉了,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妈妈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在那些不属于她们的房子里,当男人到来时,她总是会被赶出门外,坐在小区的石椅上直到深夜才敢回家。
关岭问过赵秀玲,自己是她亲生的吗?她到底爱不爱她?
赵秀玲说,她是爱她的,但是总是会偶尔的,在某一天,没有原因的,边哭边骂,说自己拖累了她,如果她没有生下自己该多好。
后来,她逐渐长大,对这样的环境里彻底脱敏,变得越发离经叛道。
表面上越是乖顺,心底越发叛逆。
也许不是叛逆,是自我保护机制,没有人可以保护自己,那就自己保护自己。
这样的人生信条,直到关岭十七岁,遇到林序,才逐渐松解。
彼时的关岭,穿着贵族学校制式校服,坐在一栋别墅的花园里乘凉,面前支着一张画板,手里拿着铅笔,眼神熠熠的看着那株角落里生出的野雏菊,笔尖刷刷的画着什么。
不多会儿,似乎是满意了,她软下身,靠上椅背,白嫩的双腿交叠,支在一侧的花坛边。
倏然,门外传来熟悉的汽车停稳的声音,她眼尾上挑,眸底莫名泛起燥意,淡淡瞥了眼那株茁壮生长的野雏菊,收起笔,画板被扣了下来。
客厅传来母亲谄媚的笑声,关岭坐在树荫下,目不斜视地凝望烈阳悬挂的天空。
她突然就不想回客厅了。
夏天真热啊,她想。
隔壁的别墅似乎空了很久,从她们搬来后就没见过人,这一两个星期反倒热闹了起来,半夜总是有车驶入,深夜里灯火通明。
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关岭总是会发呆,看着那边的盏盏灯光。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关岭转头,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模样清贵又儒雅,高挺的鼻梁,Jing致的下颌线,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却不具有攻击性,反倒有些温润。
沉郁的气息将关岭裹挟,她仍是恣意地坐在那里,没有起身,毫不掩饰打量着男人。
这是谁?关岭在心里暗自猜测。
似是想通了,关岭收回支在花坛边的腿,坐在那里,讥讽地笑,你是那老男人的儿子?
闻言,林序轻轻蹙眉,嘴唇轻抿,没有回答。
但是哪里不对劲呢,关岭歪了歪头,将手中的铅笔叼在嘴边,又思考了一下,笑着说,不对,那丑男人生不出这么帅的儿子。
林序面色不改,依旧蹙眉,没有同女孩说任何话。
烈日透过叶缝,光影斑斑点点落在男人用料考究的西装上,夏风吹拂,树叶翻动。
这人怎么不会说话,是哑巴?
于是,关岭起身,朝着男人走去。
她伸出手,细嫩的手臂在阳光下白得发光,你好,我是关岭。
阳光落在关岭透亮的白皙脸颊,乖戾的气息消失,瞳仁变得温顺,刚才的出言无状荡然无存。
林序凝了眼面前的女孩,第一次有了回应,他也伸出手,你好,我叫林序。
原来不是哑巴啊。
林序粗砺的掌心还没握住女孩的,就听到女孩兀自笑出声,她突然收回了手,林序的手就这么尴尬地支在半空。
似乎只是一场调笑,关岭没有留恋的离开,进了客厅,徒留林序站在原地。
林序也不恼,神色淡漠地看着女孩身影,裙摆在夏风的吹拂下摆动。
拉开玻璃门,走进客厅。
囡囡。赵秀玲叫住关岭,此刻她正半跪在地毯上给男人沏茶,眉眼恭顺。
然后往关岭身后看了看,问道,林先生呢?你没在花园遇见他吗。
林先生?原来是老男人的客人啊。
她就说,老男人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帅的儿子。
关岭面色微正,乖顺的回答,遇见了。
有没有讲礼貌,跟人打招呼?
或许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