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国丈身份秘而未宣的孙交忙得很。
礼部尚书确认了是张子麟,那么要廷推的就只是刑部尚书。
而现任阁臣里,与杨廷和关系匪浅的张子麟既然升任显位,这刑部尚书之位,按照潜规则来说他是不能再盯着的。
其他四个阁臣也都知道,孙交在中枢的定位是接替袁宗皋,成为“帝党”领袖。
因此结个善缘,这刑部尚书得走孙交的门路。
孙交认可了,那么王琼等人都不会有意见。
正月十三,是陛下“恩典”之后施行让京营扩员、整备、Cao练,那么夏言看起来要大用了。
“对严嵩也点一句。”
朱厚熜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站起来往清宁宫走。
“奴婢明白了。”黄锦跟在一旁劝道,“陛下,毕竟是大婚,这些事免不了的。您爱民如子,奴婢们会记在心里,您别气着了。”
“朕不气。”朱厚熜嘴角的笑意却是冷的。
地方上要为他庆贺,这确实是免不了的。借着庆贺之名私吞一点,那也是免不了的。
可是如果哪里吃相太难看了,那朱厚熜也准备再派一把刀下去。
改元的新气象,回头栽到朱厚熜头上的却全是怨气。
这属于苦一苦百姓,好处他们得一大半,骂名朕来担了。
“陛下,您还是在气。”黄锦说道。
“那你有什么法子?”
“您把那些葡萄牙钦犯都叫过来,奴婢先让他们排一出沐猴而冠的戏?让他们穿上戏服学几步,等会逗您和孙娘娘开心?”
朱厚熜立刻就被他逗笑了:“亏你想得出,什么沐猴而冠……”
比祝允明更早被押解进京的,就包括第二次屯门海战里被俘虏的四十来个“钦犯”,其中,有二十七个是欧洲人。
一路上,这四十来个人里死了六个。到了锦衣卫诏狱里后,这一个来月里又死了十一个。
如今,二十七个欧洲人已经只剩下十七人,而其他助纣为虐的“明jian”都已经被处死了。
加上皮莱资及之前被送到京城的两个葡萄牙人,倒是正好二十个。
朱厚熜今天叫骆安把他们带过来,又不是为了给孙茗看看新奇。
“叫魏彬和祝允明一起去见他们。告诉魏彬,朕之前交待他在海贸行里可以留心采买回大明的东西,让他问问这些西洋人,他们有没有见过,是什么模样。”朱厚熜挥了挥手,“然后让祝允明听着描述画下来。”
朱厚熜不会画,他也不知道像红薯、土豆、玉米这些暂时还没有大规模传入大明的东西,此时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沿海那些经常出海的大族里也许见过这些东西,但也许只是当做新奇之物,品尝一二罢了。
谁知道现在的情况呢?
骆安那边也就是重点审问葡萄牙人在南面目前的实力,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他们战船枪炮技法等“军情”。
朱厚熜虽然作为皇帝可以百无禁忌,但让魏彬先去做这件事,贯以搜罗海外物产的名义,是更系统的做法。
找到更稳定的来源更重要,朱厚熜依稀记得这些高产物种也有弊端。包括育种和种植方法,朱厚熜更是一无所知。
来到了清宁宫,向蒋太后问了安之后,又跟孙王氏微笑点了点头,朱厚熜就很熟络地跟孙茗说道:“走,带你去御花园,看看各种奇石和花草。”
“……陛下,长公主们也在那边吗?”
跟在朱厚熜身后,见到母亲没有跟来,也不见皇帝的姐姐和妹妹,孙茗就像孤身走入了陌生的丛林。
“单独跟朕呆在一起害怕?”
孙茗当然不安又紧张,但闻言只能抿嘴低头摇着脑袋:“没有……”
“听说你在家里就看了不少书,等会看你认得出多少物事的来历。”朱厚熜回头看了看她,语带笑意,“将来就是朕的皇后,走到朕身边来,朕带你逛御花园,不怕。”
小姑娘听到他温和的语气,双手捏在一起缓缓抬头偷瞄着他。
见到他正笑着看自己,轻轻“嗯”了一声压抑着紧张快挪两步到了他身旁稍后一点地方。
不活泼,但因此显露出来的少女娇怯是十足十的。
朱厚熜慢慢走着:“我到御花园中也逛得少,现在才正月,听说下个月就能有几株梅花开花,到时候咱们再去看。今天先找找,看看有没有花骨朵。你会不会画画?”
“……民女画得不好。”
“你就说我嘛,我都说我了。”
孙茗忽然轻笑一声,然后又慌张地捂着嘴。
朱厚熜转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满眼都是慌张。
“这句话有趣?”朱厚熜心想这莫非是个笑点低的,“你知道永乐朝有个叫陈全的翰林编修吗?”
孙茗竟点了点头:“知道……嫩菊散轻烟,青蕊含朝露。不见柴桑翁,遥情托毫素。民……我喜欢这一首《墨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