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活着,但已经死了
已经是腊月了,郭勋想着往常的自己。
这种天寒地冻的时节,过去不都是坐在暖和的炭炉边,喝着热酒搂着软软的美人,旁边还有人一起吹牛逼吗?
现在身边都是些已经个把月没怎么洗澡的臭汉子。
“侯爷,就是前面那个小庄子!”
仇鸾伸手指向前方不到两里外的一个小村落。说是小村落,其实看得出来面前这一片田地应该都属于同一个主人。
那小村落的屋舍分布,看着不是寻常村子。
有影影绰绰的寨墙,有高高圆圆的粮仓,也有颇为平整的一块晒场。
天还没亮,看不分明。
郭勋挪动脚步,之前剿匪时摔下马来,右腿擦伤了一大块,膝盖也磕得不轻,他现在还没好透。
他看着前方压低声音问道:“这里离河道有多远?”
李义等人顿时神色大变,但他们身前的陈九畴猛然转身暴喝道:“都不许动!陛下旨意,只诛首恶!”
李义等人看得挺分明,张永已经颇有老态了,头发都白了不少,脸上的rou也是松弛的。
“甘州众将卸甲听旨!”
满员两百人影从这片小山林里摸了出去,没有一个人开口。
而被捆在里屋床上的张鹤龄已经奄奄一息。最麻烦的是,他的裆下应该没了,却还施了些药包扎得很好。
顷刻间,这小庄子的南面亮起十多个火把,郭勋他们身后也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郭勋脸色铁青地看着满屋已被杀的家仆,足有三十多个,甚至还有两个女人。
除了张鹤龄本人,其他人留着干嘛?带着还是累赘。
郭勋直冲入庄子奔着一个大屋走过去,进了门就脸色一变,随后大骂出口:“齐勇,你不是说还留了兄弟看着这边吗?动手的人去了哪?”
“不到十里地。”另一个把总回答。
一手是刀一手是头,他并没有拿出圣旨。
这几天里,李隆囤的粮食倒是都卖得七七八八了。
为什么要强攻?既然都在逃跑了,哪那么容易劝他?郭勋也懒得劝他。
可李义等人肝胆欲裂,都放下刀丢开了,也摘下头盔跪了下来。
到了离庄子不到三百步的小河边,郭勋下令道:“先过桥,看到那边有人喊,灯火开始晃了再举火!”
神机营五千中军捉一个张鹤龄,太夸张了,也容易打草惊蛇。
“将军,这样真能应付过去吗?”
他伸出手去帮张永拉住马头上的缰绳:“甘州风沙大,这马许是不巧迷了眼……”
倒在地上后,视线里张永颇有些矫健地翻身下马,走过来之后一脚踩在他手上,又是一刀毫不犹豫地朝他脖子斩过来。
听得出来西边和北边也有动静了,见到了这边的火光,那边必定也都加快了脚步。
李隆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看着马上满脸冷若冰霜的张永,只见张永又熟练地拉起马头,两只马蹄扑腾着就猛地踹向他胸口。
事发之后,李隆听说董文忠畏罪自尽的一开始确实是有点慌的,但随后他心生一计,凭借暂时甘州老大的职权既从董文忠府上找出不少银子,更以许铭和董文忠串通克扣饷银私卖军资等罪名又从甘州好些商户、大户家里抄出了不少银子。
“李隆传首九边,告诫诸将:朕既御极,此后无论多难,也不会难边镇!所以克扣军饷的,朕自会遣人查,遣人杀!自己管的兵集体哗变的,朕不会查,直接杀!管不住自己的兵,管不好自己的兵,当什么将领?以后听说有哗变的,朕视同造反!”
“卑职带的小旗看到大军围过来,应该就到了的。”过来传信给郭勋的锦衣卫百户齐勇也脸色难看,“现在既然不在,卑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魏把总,你留在这边盯梢的兵怎么说?”
但此刻,张永的眼神很冰冷,锐利非常。
这数百大汉气势汹汹地围过来,但庄里毫无抵抗不说,还毫无动静,郭勋只觉得中计了!
“没见到庄里有人出去,现在看这情况,怪不得这两日也看到炊烟。他们还以为寿宁侯躲在这里暂时吃的干粮,在等什么接应的人,没敢轻举妄动。”
然而火光加上脚步,庄子里依旧没有动静,就像没有人一样。
郭勋很凝重地点头:“听你的,快去安排!”
“把这些都抬出去烧了,再去附近县城找个大夫找辆马车来!”郭勋咬着牙,“齐勇,你先去找你的人。老魏,大军来之前,让骑兵子营的人都附近都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郭勋一脚没踩好,陷到了一团泥里崴了一下脚:他娘的,这都冬天了,田里不是该冻上了吗?
李隆的话还没说完,张永一只手已经从马鞍上抽出了一柄刀,画着弧线就利落地割过李隆的咽喉。
他张鹤龄可以吃些苦头,但不能死!
郭勋现在是理解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