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恶于母亲强加在我身上的这份责任,但我还是潜意识地服从了;我明知道小静对我的爱浅薄易变,但我还是给了他一直渴望的力量;我也很清楚一时的不忍与拯救并不会改变那些同胞们的命运,但我还是在最后一刻锁住了小静掠夺而来的那些力量。”清转过身来,她重新变回了年轻时候的模样,清澈的双眼里盈满温和的笑意,“你说得对,我总是分不清主次,明明已经作为独立的个体降生于世,心理与行动上却始终以他人为先。”
“我的人生,明明可以由自己选择创造。孤注一掷也好,自私自利也好,只要是出于自我意愿的,怎样都好……可惜,我醒悟得太迟了。”
她朝着沉汨伸出手来,指尖已经苍白得几近透明,“上一次我选择了小静,是赌;但这一次我选择了你,我知道,我不会错。”
沉汨的视线落在她指尖,却并没有如她所愿般伸过手去。她看进清那双大海一样温和包容的眼睛,开口道:“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性,我没能力也并不想继承你那庞大沉重的意志。所以,清,正因为是最后的选择,依靠自己吧。”
“果然被拒绝了呢,”清垂下手,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或者我应该尝试着用仰光来威胁一下你?”
不等沉汨开口,她就自己做出了回答,“但我猜,无论我出的是什么牌,你都绝不会被裹挟着去改变自己的意志。”
“沉汨,你一点都不普通。”
沉汨终于露出进入意识里的第一个笑容:“彼此彼此。”
“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母亲赠与的这些力量已经快要消失了,”天空中又一次落下雪花,退去的雾气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围拢上升,“非人类的生育力会随着能力的流失彻底消失,或许过不了几年,他们的外形会永远定格在人类的模样并且拥有和人类等同的寿命。可能到那时候,人类发现再也无法从完全变成同类的他们身上得到任何有用信息时,非人类被掠夺的命运才能彻底消失。”
“也或许,永远都不会消失。”
人类和非人类,人类和动物,人类和人类,只要欲望还存在,弱rou强食的法则就永远不会消失。
“我会带走这世上我留下的一切因果,”越来越浓郁的白雾模糊了沉汨的视野,属于清的声音却格外的温柔和清晰,“而你,我的朋友,祝福你,祝福你与你之所爱,永远清醒,永远强大,永远,不失初心。”
……
巨大的爆炸一瞬间轰开的气流差点将还没来得及飞离研究所上空的几台直升机掀翻,混合着刺鼻硝烟味的飒飒热风中,扶着舱门向下望去的少年那头特意染黑的头发已经随着本源的解封彻底变回金棕色。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沦为一片火海的研究所,赤红色的光芒投映在他那双漂亮的金瞳中,仿佛要一同烧去他留在这里的痛苦过往。
“这可比烟花好看多了,”另一头的涂衔宇头发被气流吹得凌乱不堪,弯起的眉眼和嘴角都彰示着他的好心情,“如果把这家伙丢下去一起烧了那就更好看了。”
他踢了一脚躺在跟前人事不省的容静,察觉到师仰光扭头看过来的视线时又笑道,“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再说了,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想必也折腾不出来什么幺蛾子……”
“这世上像这样的研究所只多不少,”师仰光的视线落在最后关头被自己救出来的容静脸上,“我们的存在早已不是秘密。往后,我们可能还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本以为这头明显已经拿回被封印的全部力量的狮子又要给他摆大房的谱说些什么大道理,涂衔宇的不耐烦都快到嘴边了,结果听到了他的后半句。
“所以衔宇,不仅仅是沉汨,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涂衔宇愣了愣,咧嘴一笑:“还用得着你说?我要是死了姐姐肯定会难过的,我才不会给你们这些情敌留机会。”
师仰光看着他,虽然同样是笑,但现在的他比起从前那像是面具一样盖住一切Yin暗自毁情绪的笑容更加真实坦荡,呈现出和他长相一致的明灿晴朗。
看来,他也抓到了那束光啊。
沉汨。
心酸难过还是嫉妒厌恶?或许早在她的公寓见到那只昏睡过去的兔子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深陷黑暗中的人,见过光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舱门关上,密闭的机舱里只剩下头顶螺旋桨的巨大噪音。
师仰光闭眼靠在椅背上,回想着那个混血样貌的男人,明明马上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爱人,他却有种说不出的忐忑不安。
比起一无所有又莽撞青涩的他,那个叫章弋越的男人似乎更加成熟稳重,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从容。
这回营救他,甚至捣毁研究所,大半都仰仗他和他带来的那些人。甚至于,他还是弋越淡淡扫他一眼:“不需要。”
“不是,哥们儿虽然不是战斗系,但皮糙rou厚死是死不了的……”
“我不是担心你死不死。”章弋越打断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