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之主不存在了,师尊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天地共主。天地共主不可能待在道圣宫的。师尊会离开。他可能是此刻唯一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沐雪沉有一瞬迷茫——没有了师尊的道圣宫还会是道圣宫吗?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过头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水盟主。”略顿,他改口,“现在好像不该这么叫了。”他转换成轻松揶揄的语气:“要恭喜师弟了。”真正进入道圣宫与沐雪沉同门,便是真仙之身了,自然唤得一声师弟。水如镜身上半分不见曾经的伤重,比之从前,甚至越发英俊利落起来。他手上拿了一把剑,一把一看就知不凡的剑。“这是……斩魔剑。”沐雪沉一怔。斩魔剑是云步虚的剑,曾经用来杀过谢沾衣,后被云步虚送给水如镜。“是。很早之前圣主就将它给了我。”这件事风微尘知道,红蓼也知道,但沐雪沉还不知道,因为他虽然得了宝物却从未用过。“我一直妥帖收着,不曾使用。”水如镜道,“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沐雪沉蹙眉:“你不要?”他有些不解,“你的本命剑不是毁了吗?如今你已得道,不是正好用斩魔剑?”水如镜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不打算更换本命剑,所以才一直没用过它。”哪怕是只剩下一半的本命剑,也是陪伴他出生入死的伙伴。即便它最后碎成渣,他也不会舍它而去。“可你总不能没有法器,这把剑……”“还请雪仪真君帮我归还圣主吧。”水如镜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法器的事不劳烦真君费心,我已经想好怎么修复本命剑了。”沐雪沉不禁好奇起来:“你要怎么做?”他当然知道修复的两种方式,难不成水如镜打算……“我的剑骨就可以。”他平静道,“如今天下大定,我也到了道圣宫,今后不再需要面临太大的危机,随时准备为道圣宫出生入死,自然就可以抽了剑骨来补剑,慢慢调养,重新开始。”“你的剑骨已经生了仙气,怎能说抽就抽?”沐雪沉不建议他这么做,他虽不Jing于剑道,可也知道仙族剑骨的可贵。水如镜却说:“没什么区别。用仙族剑骨修复的剑只会比之前更强。哪怕我本人变得虚弱一些,也可以正反相抵了。”“话不能这么说……”“只能这么说,我不会抛弃陪我半生的同伴,真君不会明白剑修的心情,还请尊重我的选择。”水如镜躬身一拜,将剑举到沐雪沉面前。沐雪沉看着布满灼灼光华的斩魔剑,它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被雪藏这么久,还被人嫌弃,登时不悦地主动到了沐雪沉手中。事已至此,水如镜自己有了决定,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沐雪沉握剑问道,“我会帮你把剑还给师尊,那你……”水如镜直起身,嘴角笑意轻松自在:“之后自然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们都自由了。再无压着的重担,不管是水如镜还是沐雪沉,都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沐雪沉跟着一笑,两人一起望着夕阳西下,他突然问:“可要再见师尊一面。”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很像是问他要不要再见另一个人一面。水如镜的回答也很怪。“真君快看。”他指着笼罩大地的金色,“夕阳虽不如朝阳蓬勃,照在身上也很温暖。”沐雪沉沉默下来,再无话说。太阳落山后,天色越来越暗,夜幕降临时,道圣宫点起了红色的灯火。那还是道祖大婚时准备的,虽然最后没派上太大用场,但现在好像也是点亮它们的好时候。堆积的雪开始融化,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红灯笼透着点点红光,为匆匆来去的弟子们带起一阵温暖的喜气。云步虚和红蓼还睡着,自护法的弟子们离开,那里就一直就静悄悄。直到天边泛起白色,日出的阳光照耀大地,红蓼才一袭紫衣,散着长发跑出了殿门。她没绾发,衣衫也穿得凌乱,可紧随其后的云步虚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对其他弟子和自己的严格要求,在红蓼身上荡然无存。
红蓼跑在前面,本能地想要哈口气,却发现不需要了。厚厚的雪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绿色。恍若一下子到了草木最繁盛的季节,楚楚桃粉,漫漫风流,出了名的苦修之地道圣宫,一下子化为了柔情似水的曼妙仙山。红蓼惊喜地睁大眼睛,回过头来笑靥如花道:“圣主大人果然说话算话,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云步虚看着她那个笑,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以后每一天都会是这样的好天气。”作者有话说:不虚子:谁爱苦修谁去,老子不修了道圣宫有一座供奉着所有弟子魂灯的宫殿。里面也同时供奉着所有为整合六界而牺牲的弟子。红蓼跟着云步虚走进殿内, 看到密密麻麻的牌位,对道圣宫到底牺牲了多少人有了深刻的认识。今日本打算随便转转,整日下雪的道圣宫她很熟悉, 春暖花开的却很陌生,她兴致来了就拉着云步虚一起散步,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云步虚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袅袅香雾升腾,红蓼也学着他的模样上了香。“这里很快会多一个牌位。”他突然说。红蓼怔住:“……还有谁不在了?”“没有。”云步虚转过头来, “是我的牌位。”红蓼想起原书中的情节。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云步虚成为天地共主,将道祖之位让给了沐雪沉,离开了他一手创立的道圣宫。从那以后道圣宫的弟子想再见曾经的道祖一面,就只能来这里祭拜他的牌位。红蓼那时威胁他, 还说过要和别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