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有多么逾越,猛地将红蓼扶了起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红蓼狼狈的样子和他的苏醒都昭示了一件事,她救了他,是因为他才会变成这样。他极力克制,手还是忍不住放在了她脸颊上,轻轻替她擦去细密地汗水。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甚至只是这个举动都已经是冒犯。沐雪沉闭了闭眼,将床榻让给红蓼,看着她躺在自己躺了那么久的地方,他呼吸更沉更慢。他慢慢走到门口,推门而出,果然看见了守在门外的师尊。师尊负手立在门外淡淡地看着他,他当然听见了红蓼的咳嗽声,但她没叫他进去,他就不能随意闯入,否则很容易打乱红蓼行功,导致她走火入魔。如今沐雪沉出来了,则代表一切结束了,他可以进去了。还不待沐雪沉主动说什么,云步虚已经消失在门外,结界散去,风微尘走进来,看到他好端端站在那,红了眼睛唤了声“大师兄”。沐雪沉一言未发。门内,红蓼其实还好,就是累,很累很累。冥气和魔气混杂在她体内,由地之主的血脉调·教控制着,说起来不算难受,就是让她心烦。云步虚赶到她身边,她察觉到他的存在,委委屈屈地爬到他身上。“我觉得我的身体现在就像开了一扇大门。”她倦怠地说,“谁都能进去转一圈。”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真不该搀和那么多事。就一直摆烂着,也不至于后面会吸收地之主的血脉,导致今日这样回不了头。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看似都是由她自己选的,其实都是被迫。她要是真有的选,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要是没遇见过云步虚就好了,或者当初逃走,他没拦着自己就好了。都是他害的,都是因为他。她恨不得杀了他。——不对。红蓼赤色的眼眸怔了怔,接着红色渐散,恢复了正常。“我刚才是怎么了?”她在他怀里撑起身,错愕地看着自己手化为爪,几乎要剖开他的胸膛。“我……”她呆住了,迅速收回手,慌乱地要帮他疗伤止血。“我做的?……”她懵了,方才突然开始胡思乱想,明明完全没那么觉得过,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变强了也没有那么坏,她更是不可能要杀云步虚……是血脉。体内乱七八糟的气息,还有地之主的血脉,是他们。红蓼心尖发颤地望着她给云步虚留下的伤口,他没管自己在流血,用抱孩子的方式将她搂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没事”。真的没事吗?那是她醒来得快,不然就不会没事了。她方才测过了,她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碰到他的心脏了。哪怕身为天之主的转世,他不会因为心脏被刺破就陨落,可也会非常痛苦。红蓼又开始觉得头疼了,她的手有些不受控制,指甲在床榻边沿不自主地刻下几个字。【下次就要你的命】字迹与沐雪沉出事时谢沾衣留下的一模一样。云步虚淡淡看着,并不意外。他说:“莫怕,我这就将你体内交杂的气息引出来。”沐雪沉的身体他短时间内做不到,但红蓼的不一样。她与他的关系摆在那里,连妖体都是经他亲塑的,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被排斥。但红蓼好像有其他意见。“稍等一下。”她盯着床沿上的字,“他这是又活过来了?”“是。应也比之前更强了一些。”否则不可能靠着那些过渡来的冥气控制她。红蓼睨着云步虚心口处的伤痕,一字一顿道:“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好欺负?”这不是谢沾衣第一次拿她开刀了。“再一再二还再三,既要又要还要,他惹到我了。”
红蓼真的生气时,反而面色平静。她扶着云步虚站起来,语气淡淡道:“他居然还借我之手伤你,你能忍我都忍不了了。”她龇起狐狸尖牙笑着:“他不是想让我去吗?好啊,我就满足他。能复活是吧,弱点不在灵府和心脏是吧?我倒要看看这傻x弱点到底在哪,我不neng死他,我妄为人夫!”云步虚:“……”他是不是听见了“人夫”这个词?红蓼前所未有的坚决, 但不管怎么说云步虚都不应她。为她将体内魔气冥气引出来,他就带着混合在一起的黑绿色光团走了。红蓼追了几步,人家头也不回, 显然是没得商量。她又是生气,又是意料之中。这么危险的事情, 不到万不得已——就算到了万不得已,他估计也不会答应。“气死我了。”红蓼大半夜不修炼也不睡觉,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不是气云步虚, 是气谢沾衣。欺负到她头上来了,想着自己剖开云步虚胸膛时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她就特别想把谢沾衣揍一顿。这家伙难不成还真的杀不死?不可能的,就算是冥皇又如何, 这世上真的可以永生不死的,只有曾经的天之主和地之主。一定有办法可以弄死他,只是他们还找不到他真正的致命点在哪里。会在哪里呢。红蓼坐到石椅上看天,心里隐隐有个感觉,她还是得去一趟冥界。谢沾衣有过前面的经验,不可能再随意出来的,他被云步虚嘎了两次,肯定比之前还要强, 若要做什么, 他在暗他们在明, 会很被动。云步虚肯定不喜欢一直被动, 他必然是要做什么的, 但不管要做什么, 找不到他的弱点都是白搭。临时搭建的丹房里, 云步虚也在想这个问题。每次死亡都可以让谢沾衣变得更强,那就不能再随意杀死他。事不过三,这第三次一定要找准他的弱点,一击毙命。要找到他的弱点就肯定要再潜入冥界一次,最好可以在他身边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