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点头,道:“善甫兄所言不错,然而汉初也是要经过文景之治,才有汉武帝北击匈奴。与海都开战,不同于收复中原,所需良马、武器、粮草、情报还未准备妥当。”
“连着五年,朕每年都有派海船去寻找新大陆,建统六年底派遣了一支,建统七年便又遣了两支船队。回来的是第三支船队,今年八月抵达广州港,九月便种了第一批种子。”
两人穿过田梗间的小路,走进一间仓房。
廉希宪平复了情绪,道:“是臣失礼了。”
廉希宪忽有些疑惑。
“臣只是还有疑惑,这些粮食的产量真的比麦子高很多吗?”
“伊尔汗国横亘在丝绸之路上,出兵西域,获利少,反而会被海都不断消耗。以己之短,击彼之长,并非上策。”
廉希宪遂道:“臣方才言重了,不该言陛下轻西域之危急。”
“海都之势,朕是知道的。”
“讨海都不仅西北一路之事,宁夏、河套、山西、河北诸路都得出兵,除了攻海押立,还需要攻哈拉和林,同时还有要一支兵马往辽东,防止乃颜支援海都,这是举国之战。沉住气,海都今日是嚣张,那是因为朕不打算与他小打小闹,朕若出兵,便要一战完全灭了他。故而,沉住气,我们要积蓄国力。”
李瑕将马匹留在栅栏外,迈步走进了庄园。
“那是玉米,那边是花生……对了,那边是辣椒。”
“无妨,朕先与你说朕的想法。”
明日才去军械坊,那今夜要去看的又是什么?
其后转过身,又指向另一边。
“什么人?!”
“吁。”
“再说我们有哪些准备。”李瑕又道:“除了钱谷,先说马匹与武器,朕已命胡勒根在河套养马,至于武器,明日一道往军械坊走一趟……”
这日的交谈,李瑕更像是在与朋友谈心。
自有扈从上前去递了令牌,守在庄园的守卫方才让开道路。
黑灯瞎火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却是抬手指向了夜色下的几块空地,道:“这一片是土豆、这一片是地瓜。”
“如今有一部分已经出了芽,有些还没有,或许是农时不对。它们未必能立刻适应土壤与气候,还需要一次次地试验,因此种子很珍贵,朕甚至不敢遣快马给你送过去,以免旁人交代不清。”
“不急,先吃饭。待吃过饭了,朕带善甫兄看几样东西。”
廉希宪眯着眼看去,隐隐能看到有些地里已经出芽了,有些则没有。
“高很多,唯有这一点,朕能向天下人保证……民以食为天,世人的温饱永远比当权者的志向重要得多,若民间吃不饱,还谈什么开疆扩土。”
李瑕却是笑道:“善甫兄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这五年来,朕正是在想方设法提高国力,何尝又不是一种‘凿通西域、陇西养马’?”
“出海通商,造船之耗费岂非更大,而获利几何?陛下岂不见汉武帝凿通西域、陇西养马,方有卫霍之功?!”
廉希宪点了点头,完全能理会李瑕的意思。
“臣唯恐陛下为南人所欺,南辕北辙啊!”
他们见了李瑕也并未诚惶诚恐,可见官职虽小,却也是经常面圣。
“见过陛下。”
了,为后世将这个国家的疆域稳定下来,重注它不断进取开拓的精神,打破有可能禁锢在它身上的枷锁。如此,虽然改朝换代不可避免,它能始终屹立于四海万国之林而不遭欺辱,有大国之疆土、有古国之伟承、有强国之国力,使后世皆因生长于此而骄傲,不必羡慕别国之人。此生,朕若是能为后世做到这个地步,或许也就够了。这般想着,让步便让步吧。”
廉希宪说到后来,已是神色激动。
“国朝既有余力通海贸,何不先出兵西域,以通商贸,购回良马?”
这是北官的共同特点,从来见的都是丝绸之路的繁华,而未见过海贸。
“打扰你们了,各样种子配一些给廉卿带回甘肃,并告诉廉卿种植要注意的事项吧。”
“臣领旨。”
李瑕一边走一边说,语气有些喟叹。
待廉希宪接过几包种子,李
李瑕以手指沾了酒水,在桌案上划了个简单的地图。
酒水画成的地图很快就发散了个干净。
“海都本就是窝阔台之孙,说起来,比忽必烈更有继承蒙古汗位的资格。这些年,忽必烈兵败受擒,伊尔汗国的旭烈兀病死、金帐汗国的别儿哥也死了,蒙古无人愿意与海都为敌,使他很快取代了忽必烈,成为草原大汗。但臣以为,他虽然声势浩大,实力却还不算强。现在他遂不断劫掠伊犁河流域,为的便是吞并西域汗国。要伐海都,当趁眼下,万不可待他坐大。”
李瑕推门进去,里面正有两个司农司的吏员和衣躺在小榻上值守,见有人来了连忙起身。
马匹才停下,前方已传来了喝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