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目的地梁君橙就把李恒跟梁君桐连人带行李扔下车,一溜烟地把车开走了。李恒呲牙咧嘴地在原地跳了跳,让麻掉的双腿赶紧恢复,梁君桐则是拎着行李左右张望着站在一旁等他。
方才看到梁君桐轻轻松松地从後车厢扛起行李时李恒便不禁侧目了两眼,在他印象中的梁君桐柔弱得像温室里的花朵,看上去特别娇气。这还是李恒第一次看见他扛重物,没想到完全不显吃力。
「我居然睡了一路你叫醒我也没关系的。」梁君桐歉意地道。
「没事,我也睡着了。你现在还行吗?」李恒用手背轻碰了一下梁君桐的脸侧,拉着他的手再往树荫更靠近些。
他们早上六点出的门,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太阳渐渐大了起来,虽然已经算是秋初而不特别刺目,但直晒着也说不上舒服。尤其梁君桐刚下车时的脸苍白未褪,衬着睡痕看起来更加病态地白。
「嗯。」梁君桐用手背轻抚刚被李恒碰过的颊侧,跟在他身後往里靠,心理一边庆幸自己没有日常化妆的习惯,不然不得糊了粉底。
李恒把他拉进来後就松开拉着他手腕的手,转而拿走他最大件的那袋行李,只留了个装水的背包在他身上:「这个我来拿,走吧。」
松手时梁君桐小小地失望了下,随後李恒却朝他伸手,示意梁君桐握住他的手。
李恒对女孩子总是特别地斯文,在他想法里女孩子哪怕泼辣得紧都是要被人给让着的。女孩子看上去软绵绵的,相处起来时感觉也特别心思纤细,让他下意识地觉得应该细心应对。
李恒的母亲是位特别独立的女性,行事俐落,但李父却不因为妻子的独立而减少对李恒母亲的宠溺。从小看着这样的互动长大的李恒耳濡目染地学了七八成。
当然这也跟他对女生的理解以及相处经验缺乏有关。不过梁君桐倒是很受用,毕竟他并不知道李恒无论对待哪个姑娘都像这样。
梁君橙腿脚不便於长途步行,因此梁君橙挑的地点已经撇除了许多的可能危险,长途不行,更遑论是过陡的斜坡。所以爬什麽名山是别想了,挑的位置也得尽量在车道旁,避免长途跋涉。
这时不是赏花季节,路上游人不多,仅仅是零零落落的有人经过。
两人顺着平缓但有些修葺不整的石阶往上,李恒放慢脚步,落在梁君桐身後,比梁君桐更小心地注意他的状况。
梁君桐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足够稳。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可他并不点破,因为他还是挺喜欢被人小心翼翼地照看着的感觉──尤其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
两人走走停停了一小会梁君桐才捏了下李恒的手:「小恒,我们去那,那里有水声。」然後走向另外一条比较窄的岔路,路上的碎石子跟杂草都比主要道路更多,显然不常被踩踏。
李恒看了眼路上的几个游客走在他们原先的道路上,随後跟上梁君桐的步伐。这条路上的枝叶比较繁茂,偶尔便要被太过生机蓬勃的草叶在小腿上戳弄个两下,李恒被弄得小腿发痒。
李恒想着路途短,与其让梁君桐停下倒不如加快脚步,也不去理会那些肆意横生的草。
就在李恒正皱起眉的时候才看到前方一片空旷,阳光不再是从林间缝隙零散地洒下,而是洋洋洒洒地落下。说不上是什麽世外仙境,但对梁君桐来说也不差了。
「我们待这好不好?」梁君桐转过头问李恒,但是已经接过行李随时准备放下。
「好。」李恒并不在意在哪落脚,他今天就是陪梁君桐来的。
梁君桐东西一放下就找了块地比较平的树荫底开始架画架调高度,李恒看帮不上忙就去小溪旁拨着水玩儿。溪水浅浅,一只立起的手掌放下去不到手腕便到顶了,凉浸浸地水流打在手心後又绕道向一旁继续朝山脚流。
李恒拨了拨圆润的石子,看到里头夹杂着几颗透亮的小石子,大约曾经是碎玻璃片,只是被流水磨得滚圆又细小。
他记起自己有带换洗的衣服,便乾脆地把鞋袜脱了拎到远一点的石子上,再赤脚踩着草跟泥土走回溪里,在一屁股坐下去前他转头看了一眼梁君桐,看到梁君桐专心地注视他的画布便不出声打扰,试图自个找乐子──老实说,他还挺不擅长的。
能找着人一块玩的时候他一定不会选自个待着,就连玩游戏也偏好玩对战或连线型的游戏。所以他现在特别想绍明航。
李恒一点一点地松懈身子,闭上眼放任自己倒在水里面,想像自己不是在浅水区,而是在水随时会淹没呼吸的水域。水线渐渐地爬上後颈,冰凉的溪水跟微温的空气产生反差,带来一阵刺激的酥麻感,有点接近於危机时的紧张感所带来的快感。
头部位置的石头比起其他地方略高点,水淹到了侧脸就停下了。李恒这才睁开眼,望着蓝得刺眼的天空发呆。
李恒在水里胡思乱想了半天,从绍明航想到手游新开的活动,曲曲折折地再一路绕到王麻子家的狗。作为一个高一男生,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脑袋都是没装什麽要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