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笙的母亲病逝于一个初冬。那时霍敬识刚大学毕业不久。本来就没爹,又少了娘,冯云笙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孩子。霍老爷和霍太太心疼他,因此霍敬识一提想给他在酒楼找份差事换换心情,老两口立刻应了。
“十七有了吧?是该长长见识,老窝在宅子里难有出息。”霍老爷一句话,让冯云笙开始正大光明地与霍敬识混在一起。先前多少还顾忌点身份,冯云笙不敢时时刻刻粘着霍敬识,每次快活过后也不在霍敬识屋里久待。这下连幌子都是现成的:他得跟少爷学打算盘记流水。
“你那写的什么啊?‘壹’是那么写的?少一横看不出来?你说你这脑子记点儿什么行?就吃喝玩乐能耐,干点儿正事儿你就犯困,你给我坐直了,重抄一遍。”
霍敬识读书这么多年,简直没见过比冯云笙更差劲的学生。一笔狗.爬体缺横少竖不说,还净是别字。也就是霍敬识和他在一起待久了,对他的脑回路有所了解,“张冠李戴”勉强能看懂,换二个人也够呛。
书法就算了,毕竟不是从小就练,不宜要求过高。霍敬识重点教他算账。数学课本上的加减乘除冯云笙学不明白,今天教完明天忘。他借口说自己生的是中国脑子,学不了外国人那套。霍敬识也不和他争辩“你纯粹就是懒”,直接把他拎起来让他扒拉算盘。算盘是老祖宗用的吧?他还是扒拉不好,一时忘了进位,一时多进一位。
几回下来,霍敬识受不了了。有天从酒楼回来,一进门二话没有,指着墙角让冯云笙滚过去面壁。冯云笙摸不着头脑,不过少爷的吩咐他一般不敢不听,何况是这样严肃的语气。等他乖乖站好,霍敬识开腔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再回答我,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除了惦记去哪玩,你还能稍微匀出来一点儿干别的么?”
“我一大半都是想着你”冯云笙回头辩解。
霍敬识敲了他脑袋一下:“让你面壁呢,给我转回去。”然后从窗边顺了个鸡毛掸子过来,反手一握,照着他屁.股就是两下。
“诶!”冯云笙吃了痛,马上往旁边躲,“你干嘛打我呀少爷?”
霍敬识指着他原先站的位置:“我数三下,给我回来。一。”
他捂着屁.股不动。
“二。”
他脚下有点犹豫。
“三。”
几乎与霍敬识的声音同时,他窜回了该站的位置。可手还捂着屁.股,扭着脖子一脸求饶相。
“拿开,手撑墙。”霍敬识以鸡毛掸子一头敲敲他的手,“再不拿开我让你趴着挨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冯云笙不敢再置喙。隔着两层衣料,鸡毛掸子跟他的屁.股来了三次亲密接触,次次惹出一声惨叫。霍敬识让他闭嘴,继续一边抽一边说:“上礼拜我临时有事儿出去一趟,让你接茬儿把那笔账算完,你怎么算的?别叫了,说了闭嘴,还叫?我跟你说,幸亏你没上过学,你能把老师气死。就你这个态度,我是老师我天天抽你手板,让你筷子都握不住。现在光打你屁.股你偷着乐吧。啧,你气得我都乱了,说哪儿了?哦对,那账你怎么算的?啊?今天让会计倒了俩钟头才对上。”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誊错了”冯云笙惯常地逃避责任。
霍敬识停了手,深叹一口气:“那笔赖字除了你,没别人写的出来。我就交代你这么点儿事儿,你都干不好,你干脆也别去酒楼了以后,家里待着吧,省得给我添乱。”
冯云笙别的不怕,就怕霍敬识不带他出门。其实闷两天也不是不行,但是闷久了他就掌握不准霍敬识的动向了。万一霍敬识在外头又看上哪个,他更出路堪忧。这种苗头必须扼杀。他把腰一压,屁.股撅得更高,言辞恳切地说他知道错了,请少爷随便抽,抽到消气,就是别把他关家里。
等了好一会儿,鸡毛掸子没动静。冯云笙回头瞄了一眼,感觉霍敬识有点懒得理他,要么就是嫌他又来老一套。他灵机一动,腰带一解裤子一扒,态度更加虔诚地保证:“少爷,您直接抽rou能解气吗?我以后真好好学,再不叫您着急了。”
霍敬识简直纳了闷,冯云笙怎么就有这个本事,明明气了人,还总能让人没法真和他计较。算了,气也气过了,霍敬识看看他,手一挥,装模作样地教训了他几下。他也装模作样地哼了几声。
霍敬识越听他这个哼越不对劲,挠痒痒挠美了似的,故意往歪处拐,想也知道他揣的什么主意。霍敬识故意在最后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下。这一下真给冯云笙疼着了,光着屁.股当即蹲地下不起来了。
“耍赖?”
“没有。”
“赌气?”
“不敢。”
“还不敢?听这声儿横的。”
“您就是自己气不顺,拿我撒气。我错了我改不就完了,至于您下死力打呀?摸着好像都流血了我得回自己屋,给您暖不了床了今天,您别怨我”他嘴上嘟嘟囔囔,脚下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话里话外无非是想让霍敬识哄哄他。
“埋怨两句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