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说想出去走走,真的只是想出去走走。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有什么动作。
即便如此,你也要单独带我?
为何不呢?你愿信我,我却畏首畏尾诸多顾忌,岂不落人笑柄?
他们并排仰卧在席上,十指相扣,但谁都一动不动。等到不说话了,只有此起彼伏地眨眼能证明这不是两具尸体。白曜先厌烦了这个无聊的游戏,抬起另一只手,将他拉进幻境。这个幻境是按灵遗在江陵清商阁的复刻,也是一片湖,只是没有那么大。但四端相连,无论怎么漂流,总会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在幻境的树,繁星的排布与轨迹,水岸砌石,都须用灵逐一刻画出来,她实在没有那种耐心。哪怕得了结界,幻境也一直荒芜着,只潦草涂抹几处。如今,也就与罗刹卧在一条小船里,漫无目的地周游。还是没有人说话。
快点,说点什么,要无聊死了。白曜催促道。
我临行前,镜池为我卜筮,结果是不利西南,而西南的去处只有襄阳,意思一目了然。去年那会,襄阳还频受蛮人侵扰,他便示意我,哪怕襄阳失陷于蛮人,而我灭蛮人轻而易举,也别来收这烂摊子,得不偿失。
所以你将八男骗来了襄阳?
怎么是骗?不过的确,我本该亲自来的,最后也是来了。八男还为此笑话我,说我被信佛的镜池带的,越来越没有本色。说着,罗刹缓缓叹息,白曜翻过身,发现他闭上了眼睛。
你困了?白曜也放低了声音。
他却笑着反问:你不让我在这睡吗?
白曜顺着他的话道:滚出去。
我不
不要脸。她再次翻身仰卧,摊手压着船一沉,弄出很大的震荡,继续问,你今年多大了?
廿三。你呢?
不想回答。
他却不假思索地应道,好,反正总会知道的。
她悄悄趴到他肩边,他睁开眼的时候,好像吓了一跳。语无lun次想说些什么,这里,你,很美,我,我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此时的他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面对追着他跑的狼,一步步逃开,一步步丢下菜叶子,最后更惊慌地发现手里空了。白曜。他唤她。她又笑出声。他也笑了,然后问:傍晚的时候,你看起来很难过,现在能说说为什么吗?
啊白曜尴尬地坐起,避过他的眼神,望着远方,深呼吸好几次,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些无关的事。他意外地温柔,知道自己轻易就能将她弄坏,因而小心翼翼克制着,又因克制越发显得笨拙,好比老虎要用自己的大厚爪拣豆子,反而好像她在强人所难。他还抚着她的眉毛一再问她,疼吗?她一抓紧他,他就慢下来,像缰绳被钝瓦片细细磨着。她没法直说想要被如何对待,就含着恼意直直盯他,让他自己发觉。他反而更不好意思,无可奈何地咬唇,也不说话。她暗笑他,他却似察觉了,眼含秋水地望向她,旋又赧然地躲开。她索性也用手蒙住眼睛,向他道,不许看我。终于当她说出恼他的缘由,他却很讶异曾有人敢那般对她,简直像是营地里折辱某个战俘或死囚的方式。你希望床笫之间的罗刹更像是罗刹?他直言不讳地问。
她又恼得不想说话,将他的卷发揉直,缠在指尖又散开。他的头发很硬,一松开就会卷成原来的模样。他闭上眼,许久又睁开,与顶上的她相视一会,又再次闭上。他睁眼好几回,她也卷了他的头发好几回。此时,她才忽而有话可说: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她们说,我刚生下来时没有哭,只是睁着眼睛,茫然望向四方。她们打我,掐我屁股,我才开始哭。大概就是这样,她们说,我小时候特别爱哭。但哭的时候不该难过吗?我只是哭,从未觉出多少难过。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她们又不敢忤逆我,否则我会打人。虽说也谈不上愉快,没人陪我玩。
他抬起手,用指尖蹭她的颊边,边道:很难想象你哭的模样。我原还猜,白曜会经常心里难过,但不会哭出来。
让你失望了?
只是有些意外。罗刹再次用一种看受伤小动物的神情看着她。这是今日他第二次露出这样的神情。第一次是在她脱下衣服的时候,他愣了很久,只是哀怜地皱起眉,她简直气得跳脚,张口就要言辞激烈地辱骂他,Cao,看不起谁呢?但他走上来,重新为她披衣,告诉她,她毕竟是出镇的公主。魏人依旧会礼待她。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垂着头退开,她反更为烦躁,对他一顿拳打脚踢。白曜不小心碰到了他关节的伤处,他也只忍着不说。倒是白曜不客气地诘问:谁要你可怜啊?
他终于愿意抬眼,直视她道:并无人看轻公主,也请公主自爱。
我衣服都脱了就听你说这个?你是不是个正常男人啊?
他走到她跟前,一边道公主得罪了,单膝跪地,将她举起扛至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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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猜到白曜和罗刹将会成婚,近至庆功的飨宴上,他就因此被不同的人暗暗编排了好几回,全被他毫不客气地杀回去。她渐渐知道,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