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必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马青荔,他始终认为马青荔心底是良善的,只不过在长久的夺嫡之争中,她的心变冷了,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心从一开始就是冷的。
他不由质问道:“杀死沈姑娘,公主还是不会得到六皇子的心,看着自己所爱之人郁郁寡欢,公主就真的开心吗?一个无辜女子死在公主手上,公主真的会欢喜吗?”
马青荔蹙眉,欢不欢喜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看着李彦逐痛不欲生,就觉得痛快!
“在夺嫡之路上,我也曾杀死了很多人,那时你怎么不说这些话?如今反而为了一个陌生女子教训我,不就是因为青弦不敢得罪李彦逐,这个大兴的皇帝吗?”
梁必成道:“是。我们在夺嫡之路上杀死了很多人,但那些人不死我们就得死,我们是为了活命。可是沈姑娘,她并没有威胁任何人的性命,公主不该随意杀人。”
马青荔冷笑道:“你别再说了,还说什么第一眼见我,心里就再放不下别人,分明你眼中,我就是草菅人命的罪人。”
梁必成在心中深深叹息,他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再这样下去,公主毁掉的只能是她自己,他想要再劝阻,但很显然一时半会是说不通的。
只好先转移了话题,仰头看着四周,“公主,微臣先查看一番,看我们能不能出去。”
马青荔也不再多言,只是经过这样一番攀谈,她嘴上强硬,心里却开始思索,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对不对。
她很明白,即使杀了沈亦槿,她也仍然不开心,哪怕是那种痛快,也夹杂着隐隐的悲伤,她想要的分明不是杀人,只是李彦逐的情意,可她又十分清楚,李彦逐给不了。
就像是钻进了牛角尖,情绪无法纾解,她便恨上了沈亦槿,恨上了李彦逐。
梁必成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好像是个密不透风的大盒子,墙壁光滑,没有窗户,若没有那一盏微弱的烛火,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他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门在哪里,便用功力试着打在墙壁上,可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他打下去只有浅浅的拳头印。
心里不由担心起来,若这真的是陈言时所为倒也罢了,他们肯定能出去,若是歹人所为,且不说冷不冷,只需三天没吃没喝,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他看着马青荔道:“公主自幼养尊处优,怕是受不住这寒冷,微臣先给公主渡些内力让公主身子暖和起来。”
“不用。”马青荔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这大氅很暖和,我现在还不冷。”不知为何,她并不想欠梁必成的人情,她已经穿着他的大氅,不能再要他的内力。
这种程度的冷,她完全能接受。虽说李彦逐对她不喜,但她是召国的长公主,为了两国的情谊,知道她不见了,肯定也会派人找的,她只需要挨到人来救即可。
梁必成不再多言,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马青荔也裹着大氅靠墙坐了下来。
可这里却很奇怪,不知为何她越来越冷,即使紧紧裹着大氅,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梁必成走过来蹲在马青荔面前,“现在外面的人一定都在找公主,可是在获救之前,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找不到任何可以逃出去的缺口,想要坚持到被人救出去,公主的身子怕是撑不住,微臣给公主渡些内力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缩成一团的马青荔抬头看梁必成, 她心中很清楚,在生死关头,什么君臣之道, 什么情谊统统都得往后靠,保命最重要。
梁必成不给她渡内力,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 可他却要把宝贵的内力渡给她,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马青荔不由思索起来,若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究竟能不能舍弃自己更多活下去的可能, 把生的希望留给李彦逐。
她犹豫了。
可从一开始, 梁必成却没有过片刻犹豫。
“你不怕死吗?这里越来越冷, 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你还要把内力渡给我,你不想活了?”
梁必成笑了起来, “我可以认为这是公主对微臣的关心吗?”
马青荔严肃地道:“不可以。你分明知道我爱慕别人,哪怕今日你把生的希望给了我,即使你为了救我死了, 我可能也只是伤心几日就又继续和以前一样生活, 这样你也愿意?”
梁必成浅浅笑着,“我想要的只是公主活下来, 若我没有活下来, 反而希望公主别把微臣放在心上,继续从前的生活, 不要因为微臣而难过。”
马青荔心头一悸, 她从小生活在勾心斗角的后宫, 为了能让自己和弟弟活下来, 她说过太多情深意重的谎话,所以,她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都是思量再三再做决定,哪怕是面对李彦逐,也是因为互有利益,才相信他所言的谋略。
而今日,在这个无法逃出去的地方,身份成了最没用的东西,梁必成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她,保存体力等待人来救。
马青荔看着梁必成,缓缓道:“这么做,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