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槿没搭理李彦逐。李兰雪曾和她说过,他们兄妹幼时便不亲近,同李兰雪要好的是当时未出嫁的大公主,而李彦逐总是独来独往,一直到李彦逐登基,两人因为沈亦槿的缘故,关系才亲近了一些。
所以,对于李兰雪生病,李彦逐并没有焦急,还能镇定自若,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但她不一样,她早已把李兰雪当成了自己的嫂嫂,自己的家人。
而李彦逐不明白李兰雪在沈亦槿心中的位置,首先考虑的是如何避免沈亦槿的担忧。他却忘了,作为家人,理应第一时间知道。
沈亦槿能感受到李彦逐对自己的好,可又觉得有些好,似乎很不受用,反而让她心里很不舒服。瞒着她宋有光受伤的事也就罢了,可李兰雪生病还瞒着,就太不应该了。
为李兰雪换了几次帕子后,沈亦槿对李彦逐道:“陛下还有朝政需要处理,况且待在此处不仅没用,还不方便我为长公主擦洗身子,陛下请回吧。”
李彦逐沉默半晌,黯然离去。
回到紫宸殿,他吩咐御膳房把饭菜都送去了凤阳阁,但沈亦槿一口都没吃,她整夜守在李兰雪床边,哪怕宫婢怕她太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她都拒绝了。
李兰雪好好的,兄长才能好好的,兄长好好的,她才能安心。
她还是心存希望的,盼望着有朝一日,李彦逐能召回父兄,让他们有情人别再分离。
这段时日,其实她的心已经在李彦逐细致入微的关怀和百依百顺的纵容下动摇了,甚至想着找个机会向李彦逐求情,说不定能为兄长求得召回的皇恩,届时,哪怕公主和兄长无法成亲,也还能时常见面,总好过如今这般。
到了三更天,李兰雪的烧降了下来,她一醒来看见沈亦槿,就伸出胳膊扒着沈亦槿的脖颈,将她拽下来,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呜呜哭了起来,“小妹,我真的无法坚强下去了,我好想他。”
沈亦槿轻轻拍着李兰雪的肩膀,眼中浸满了泪水,相思之苦她没体会过,但听说极其熬人。
“公主,如今陛下准许我每月给瘴城去书信,等你好了,我们就给兄长写信可好?”
李兰雪坐起身,汪着一双泪眼摇头,“不好,哪怕再写多少封信,怕他担忧,我都不敢说想他,只能说安好勿念。可怎么能不想念呢?我想他想得日日睡不着吃不下,真的太难受了。”
沈亦槿用衣袖擦去李兰雪的泪水,“公主别再忧心了,我会找机会同陛下说……”
“不要说,小妹。”李兰雪道:“皇兄也很为难,除非皇兄面对朝臣们的反对可以丝毫不予以理会,但你知道的,皇兄不会如此,我也不能哭闹请求,我安安静静待在皇宫中,常松才会更安心。小妹,此次我生病,你也别对常松说。”
沈亦槿道:“公主放心,再给兄长去信,我不会对他说此事,但公主可要快点好起来,要不然下下次我给兄长去信,可就要说喽。”
李兰雪笑道:“你个坏丫头。”
说完,她神情又暗了下来,拉着沈亦槿的手,“我知道,我这病,恐怕是相思病,因为相思无解,所以,我这病怕是也无解。”
李兰雪看着周围伺候的婢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寝宫中无人,李兰雪紧紧看着沈亦槿,将她的碎发抚到耳后,“小妹,我求你件事。”
沈亦槿道:“公主请说,我定当竭尽全力。”
李兰雪叹口气,“小妹,从前我说,只要常松活着我就别无所求,可我发觉我越来越贪心,我渴望见到他,我渴望他的拥抱,每次想起他的脸庞我都无法呼吸,心如刀绞一般。我曾想过要逃出宫到瘴城找常松,可我既不认路也不会武艺,我自小就没离开过皇宫,我不敢,我害怕。我知道谋逆重犯,若无大赦无法再回上京,所以,你帮我求求皇兄,送我去瘴城可不可以?”
“这个公主我不当了,将我送走,可以吗?”
沈亦槿看着李兰雪期盼的眼神,沉默了很久。
她不怕向李彦逐求情,但她怕养尊处优的李兰雪会无法在瘴城生活,她在瘴城时,哪怕有宋有光的帮助,才只能勉强温饱,而李兰雪到瘴城,流放服劳役的兄长无法照顾她,她又如何过活?
去了,只能徒增兄长的担忧。
不去,兄长才能安心。
李兰雪见她不言语,再次说道:“此事不急,我也不想你为难,只是如今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了。”
沈亦槿道:“我不为难。可是公主,你可知瘴城清苦?没了公主的身份,要如何生活?你可知每日粗茶淡饭没人伺候的日子要如何过?你可知兄长要服劳役,无法照顾你,你何以为计?你可知每个黑夜,要独自度过?你可知……”她有太多残酷的话要说,可她已经看见了李兰雪眼中的惊诧。
李兰雪沉默了,她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我没想过,我只想要和常松在一起。”
“公主不妨再等等。”沈亦槿轻轻拍拍李兰雪的后背,“那里的日子还比不上上京普通百姓的日子,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