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房内的男子身穿烟青色交领长衣,上衬金丝纹绣的修竹,雍容华雅,他抬目望向窗外的雪景,右手在宣纸上勾勒着窗外雪景,一边品嗅房中的雅香。
闻听府中下人的呼唤后,裴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少爷,这是世子爷送来的信。”
“谢砚书?”裴青将笔搁下,目露惊色。
他同谢砚书年少相识,一人从文,一人习武,二人的交情匪浅,只是自他来了南城之后,二人便逐渐断了联系。
只因裴谢两家一是本朝最大的文官世家,一是最大的武将世家,当今陛下本就有意拔除裴谢两氏族,若是在此时二人多往来,岂不是授之以柄了?
都说他一介探花,何必要在南城长留,分明朝中等着他的是无上青云路。
可裴青却只知当今皇帝心思之深,对薛,谢,裴三大世家极为忌惮,因而裴青在看清这其中迷雾后,试守期限及至,他便借称染病而常留南城,现下是无官一身轻,素日不是听琴描画便是品茗写字。
而今谢砚书派人来给他送信,必有不寻常之事发生。
“信上写的什么?”
小厮听命地打开了信纸,只见信上落有苍劲有力的六个字。
“宁二有难,速回。”
第15章 归京
“宁二?”
坐于案桌前的裴青闻听到“宁二”这两个字时,浑身一颤。信中所说的宁二便是薛予宁,谢砚书素日在裴青面前便是这般唤她。
提及薛予宁,裴青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张娇颜,如水般透亮的清眸,Jing巧的小鼻,白如冬雪的一张芙蓉面上嵌着丹唇一张,含羞微露。
想当年这位薛予宁便常跟在他裴青的身后,青哥哥长,青哥哥短的。
而反观她对谢砚书却总是一幅嗤之以鼻的模样,二人见面就吵,裴青权当薛予宁是个小妹妹,也以为谢砚书是真的瞧不惯薛予宁。
可直到有一日谢砚书正言厉声地告诉裴青,让他远离薛予宁,眸中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裴青也觉奇怪,便问其缘由,可谢砚书却支支吾吾了片刻,最后甩下一句话:“她总躲在你身后,让我如何讥笑她?”
裴青当时未觉其中深意,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再思及此前多日谢砚书都悄悄在书院给薛予宁备下一叠芙蓉糕,可薛予宁却总以为是裴青所送后,裴青才知,谢砚书对薛予宁定非寻常之情谊,而薛予宁也定是以为这芙蓉糕乃是他所送,因而将那份谢意放在了裴青身上。
裴青曾有意解释,可薛予宁却总是红着一张玉面,怯生生道:“青哥哥不必替谢砚书多言,我自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青还道是薛予宁同谢砚书隔阂已解,谁知二人仍是一见面便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薛予宁在她跟前一幅怯懦乖巧的模样,可到了谢砚书面前却是伶牙俐齿,全无平素女儿家的羞赧,反倒是更为自在潇洒。
而裴青窥破谢砚书对薛予宁的情意,加之谢砚书的一番警告后,亦是有意识地远离薛予宁,甚至为了远离薛予宁,还故作深沉不可接近的模样。
可哪知薛予宁仍是愿跟在他身后,倒是憋坏了裴青的性子,好不容易等到来了南城,裴青过了几年的逍遥日子,哪知今日谢砚书又是一封信,想让他回京城。
裴青凝坐在位,抬手接过信纸,在其面前的青花缠枝香炉散着袅袅香烟,如一层薄雾落在了他俊逸的面庞上。
他撑手凝思,随后两眼突然显出一道明光,他看向案桌对面立着的茗生,正声道:“快吩咐下去,即刻回京。”
茗生得了令后却稍有不解,自家主子早年曾怀青云之志,欲浸入官场,上辅君王,下安黎庶,是以不靠家族荫官,而是自己考取功名。
可当他高中探花后,却发觉自己想要辅佐的君王与自己想象的全然是两个人,他善猜忌,多疑,亲小人,远贤臣,且这要吹到大叔的朔风也快要落到他们裴家身上。
因此裴青试守后便借故留在南城,可是如今世子爷一句话便能说动裴青回京,着实让茗生一惊。
裴青重拾画笔,可瞧见茗生还杵在自己跟前的模样,也猜出了他的心思。
裴青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画纸上,宣纸上的大雪翻飞,画雪人轻声一笑:“他谢砚书在乎的人若是让我救了,可不得欠我个大人情?”
*
乌黑的天幕如同沾了水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又似是一道下坠的铁墙,将人埋在漆黑不见光亮的泥沼里,永生探不到外界的春晖。
定京城外的一处破草屋在风雪之中摇摇晃晃,似有倒塌之势,可就是在这破旧的茅草屋之外,立着一辆华贵Jing巧的马车,从马车内缓缓走出一名女子。
那人穿一件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身披云丝披衣,头戴金钗,在一片素白里,散着一道艳丽的Jing光,女子款款走下了马车,由着身旁的人搀扶着走进了内院。
而在她身后的中年男子挎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