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晨昀忽至褪去了漫漫长夜,又如一抹春晖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在无边的夜空之上绽放出绚烂星光,搅得春心微漾。
薛予宁怔怔看向谢砚书,她一时之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直直看向身前的谢砚书。
可倏然薛予宁觉得身上一重,浸入了竹香的被褥将她整个人围裹起来,薛予宁埋在其中,恍若置身竹林。
而下一刻薛予宁身前的黑影也散去,枕边却平白添了一份重量。
“大小姐,睡觉了。”
谢砚书平躺在侧,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冽竹香萦绕在薛予宁身边。
“喂......”薛予宁见谢砚书就这样躺在自己身边,未有离去的意思,她伸出一指,轻轻戳了戳身旁人的肩头。
可室内却静然一片,并无半点声响。
“谢砚书,你真睡着了?”薛予宁不自觉便放低了声音,只听得身边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时时传来。
淡淡微光之下,少年薄唇紧闭,长睫如羽,鼻梁英挺,微光为其渡了层面纱,柔和了其中几分冷冽。
不说话的时候,倒的确是有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
不对!薛予宁摇了摇头,于她而言,还是裴青哥哥生得俊美无俦。
瞧着谢砚书安睡的模样,薛予宁不禁叹道:“谢砚书,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薛予宁小声呢喃,她方想抬手拍拍谢砚书的脸,可却正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眸。
“薛予宁,你若再吵,我真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侍妾了。”
谢砚书攥住薛予宁的手腕,眸光清明。
薛予宁面上攀上红晕,她奋力抽出了手,悻悻躺回内侧,依墙而睡。
“吓唬谁呢,没准儿自己都还没经人事呢。”
薛予宁依在墙角之中,在一声又一声呢喃里睡去。
寒夜凉意袭,缩在墙壁处的一只狸猫却因紧靠在墙壁处而微微向内扯了扯被角。
谢砚书似是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小动作,他慢慢睁开了眼,身边的薛予宁眉头紧缩,两手环抱双臂,微微颤着身子,宛若一只可爱易碎的小白兔。
“别到时候冻伤了反过来说我抢了你被子。”谢砚书轻哼一声,旋即将被子又搭在了薛予宁的身上。
待到薛予宁眉目舒展,渐渐平身而躺后,谢砚书也收回了手,只是他的手在收回来时却在空中顿了一顿,最后落在了薛予宁的左肩头。
窗外落雪簌簌,屋内却暖室生香。
冬月的清晨在京街小贩的一声声吆喝中展开,素雪回旋往转蔓延至了整个上京城,遥看远山被雪雾笼罩,近看沉沉天色下,鹅雪倾落。
定国公府的大门被轻打了开来,自里处走来一位着绯袍的少年,衣袍之上的金线狮子凶猛威严,可偏让这瞧起来分外年轻的少年将那凶恶之气给压了下来。
少年身披墨色大氅,墨发高高束起,端的一幅清朗少年的模样。
“彩云可赶出去了?”谢砚书向身边的墨尘问到。
早在彩云向他通报薛予宁在外行迹可疑时,他便知此人不得再留,哪知一日时光都未完,她竟有跑到了老夫人的身边,引得老夫人对薛予宁生疑。
谢砚书凝神思量了半晌,想必那日水中的媚药也是彩云所下,此人是断不能留在府上的。
墨尘替谢砚书撑起了油纸伞后,应声道:“彩云是家生子,她的父母二人都算得上老实,因而刘管事就把他们打发到了庄子上去。”
谢砚书闻言颔首点头,忽然他又忆起了什么:“薛予宁房内的炭火可嘱咐人添上了?”
薛予宁惧冷,而今早的银丝炭也早已燃尽,谢砚书便吩咐人悄声进去添点儿炭火。
“主子您倒是个好气性的,那薛小姐平日里见了你总是明嘲暗讽,而今她落难,您还这般帮衬,竟还替她瞒下了孩子的事儿,瞧她当年还多喜欢裴公子呢,哪知人一走,孩子都有了。要我说啊......薛小姐着实是......”
“墨尘......”谢砚书接过了墨尘递来的伞,骨节分明的长指按住了伞柄,他打断了墨尘的话,眸色复杂。
“主子?”
“那孩子真是我的。”
“我就说嘛,定是……?”
待墨尘意识到方才自己听见了什么时,双目圆睁,他回头一看,哪里还有谢砚书的身影?
墨尘心底忽而泛起一阵惊澜,从前主子便欲替将军薛景琅翻案,可薛景琅同国公府本就无甚牵连,何必为了将军府自己去触当今陛下的霉头呢?
而今主子竟说薛小姐的孩子是他的,那主子今日上朝......
墨尘望向谢砚书漫步走向雪地的身影,心里长叹一声,想必今日朝堂之上必有一番风云了。
承明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左右立着不同品阶的官员,而在金漆玉座之上,明安朝的帝王右手撑在一边,环视着殿下的一众官员,眼似鹰目,自有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