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段南轲回来的时候里,她心绪烦乱,把已经查到的线索反复拉扯出来,一条又一条推算。
可无论怎么看,那个幕后主使却都未又一丁点线索。
姜令窈甚至把几位王爷都盘算了一遍,可几位王爷不是早早去了封地就是游手好闲,只做闲散王爷,亦无人同景德帝有旧情。
这就更难猜了。
姜令窈闭了闭眼,思绪实在纷乱,加上忙了几乎一整日,此刻她觉得甚是疲累,竟有些困乏。
行云便道:“小姐不如睡一会人,待到姑爷回来,我便叫醒小姐。”
姜令窈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无用,便应声睡下。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沾枕头,她便沉入纷繁的梦境之中。
梦中的她依旧在家中的小花园中,她身上穿着粉嫩的衣裙,身后跟着年轻的王妈,捏着比她脸还要大一圈的团扇扑蝴蝶。
那蝴蝶振着姹紫嫣红的蝶翼,一路摇摇晃晃往前飞去,姜令窈跟着蝴蝶使劲奔跑,不知何时甩掉了身后的王妈,一晃神的工夫,便来到了家中一处偏僻的院落。
院落外面有在年幼姜令窈看来高大的院墙,宽厚的大门微微开了一条缝,似在等人进入。
漂亮的蝴蝶便顺着那条缝,飘然飞进了院落中。
姜令窈走上前去,轻轻推开了院门。
院门吱呀一声缓缓而开,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院落,以及院落中坐在石凳上的小哥哥。
姜令窈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听道对方在哭。
那哭声呜呜咽咽,似受伤的幼犬,哭得人心里头发闷。
姜令窈不自觉走上前去,走到了小哥哥的身边。
那小哥哥并未注意到姜令窈,梦里的姜令窈也不在意。
她只是看到自己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粉白的蔷薇,她拍了拍小哥哥的臂膀,把蔷薇往前一推,冲对方笑道:“小哥哥,莫要哭。”
然后,姜令窈便猛地睁开双眼。
这个梦太过真实,以至姜令窈都觉它似发生过一般,只是一直隐秘在自己记忆深海里,只能通过梦境渐渐复苏。
姜令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她掀开帐幔,让微风吹拂进来。
行云正坐在窗边做绣活,听到这边动静,忙过来挂好帐幔,取了帕子给姜令窈擦脸。
“小姐可是热着了?”
姜令窈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干涩:“做了个梦。”
行云便忙又取了梨汤给她润嗓子,然后便道:“小姐再躺一会儿吧?您才刚睡过去两刻,姑爷还未归来。”
姜令窈摇了摇头,她迟疑片刻,道:“行云,你还记得小时的事吗?”
行云是她的贴身婢女,在乔家便被她母亲选中,陪伴在她身边一起长大。
说是婢女,却情同手足,一直跟在她身边,从乔家到姜家都不离不弃。
当年家中生事时她只有三岁,但行云却已将近五岁,应该比她记事。
行云看向姜令窈,眉宇之间不由浮现起忧愁来。
“小姐,怎么又想起这些?”
年少时每当小姐想起乔家的事,定要大病一场,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姜令窈不会再因过去生病,幸运鹅却知道,她逼迫自己拼命记住家中每一个人,不让自己忘却乔家的一切。
但事发时只有三岁,她如今恐怕连父亲母亲和祖父的面容都想不起来,其余诸事,大抵也只能记得家中最惨的模样。
行云不敢让她想起过往,怕她伤心难过。
姜令窈却看向行云,轻声道:“小时候,家里是否有个同我差不多年岁的小哥哥?”
行云微微一愣,她下意识问:“小姐并未有同龄的堂哥。”
乔太傅同夫人情投意合,成亲多年未有子嗣却并未纳妾,后来年近而立才有了长子,便只得了这一个孩子。
待到姜令窈父亲同母亲成婚,转年便生下她,她是乔太傅唯一还在人世的后代。
因此姜令窈并没有本家堂哥堂姐,家中只她一个孩子,行云又想了想:“家中旁支似是有两位小少爷,但都在老家,不在京中。”
姜令窈摇了摇头:“不是老家的堂哥,是一个……是一个我看不清脸的小哥哥,他住在后花园边上的偏院里。”
行云有些疑惑,她小心翼翼看向姜令窈,生怕她因为伤心而记忆错乱。
还好姜令窈看上去颇为平静,并未有伤心过度的模样。
行云道:“小姐,我不记得,如果真有,可能也是下人的孩子吧。”
姜令窈嗯了一声,她又跟行云说了好一会儿话,便不再继续小憩,起身去了小书房,坐在在里面静心读书。
待到傍晚时分,她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
她坐在二楼书房的露台上,能看到星煌苑的院门,不过不经意间抬起头,便对上晚霞中灿若星河的眼眸。
段南轲依旧是今日那身儒雅长衫,他刚从外面归来,面容却不见丝毫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