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喆回忆了一番,道:“当年我致仕时,也从外地郊县上调了一名推官,我记得也姓乔,那孩子也很有悟性。”
姜令窈微有些愣神。
此番雅室里只有姜令窈、段南轲和老大人三人,因此姜令窈也不顾及什么,便直接道:“老大人记性真好,乔晟乔推官正是家师。”
段南轲脸上一直挂着乖巧笑容,即便听到姜令窈这话,眼皮都不颤,他把另一杯茶推到姜令窈手边,只安静听两人说。
赵喆听到姜令窈的话也很是吃惊,不过片刻之后,他略带愁容的眉眼便多了些许的欣慰来。
“好啊,做刑名的就得是专业刑名官,侦案缉凶不是谁都可做,有人教跟没人教也自不相同。”
他说着,似乎就要老生常谈一番,不过此时恰好店小二上了菜,他便也未再说那些陈年老调,只道:“宛平的炸酱面很不错,我每次来都会吃。”
待得菜上齐了,小二退了出去,段南轲先是敬了赵喆一杯茶,又寒暄两句,这才道:“老大人,我们今日请您过来,为的是当年通州的案子,不知大人可还有什么线索?”
赵喆并未因他是锦衣卫而如何害怕或者鄙薄,他对认真当差的文武百官皆是一视同仁,见段南轲如此认真,他便很是欣慰,道:“后生可畏,你比当年的掌领可强了不少,难怪呢。”
赵喆也只是随意说了一句,便道:“当年的案子,通州府的卷宗应该都很清晰,小楚大人也已经全数带来,我过来这一趟一是想看看新的案发现场,另外就是说一说我这几年的揣测。”
刑名官大抵都是相同脾气,即便是案子已经封存,亦或者自己已经致仕,未破的案子就是悬在他们心中的结,案子一日不破,结一日不解。
老赵大人别看这般年纪,却依旧对当年的案子如数家珍,念念不忘。
他道:“当年的案子,跟我们平时办的案子不太相同,死者跟凶手之间我以为是没有仇怨的,而死者是被异地抛尸,身上所有可证明身份的证物都无,因此调查难度是极大的,当年负责此案的并非有我,还有通州的推官,还有许青和小郑,我们几个当年都是燕京的顶尖刑名,即便如此也未破案。”
“最后虽然抓了陈振,但我以为,那不过是为了陛下有个交代,别查到最后连个嫌疑人都无,那就实在太难看了。”
段南轲和姜令窈都没开口,也没有打断老大人的回忆。
赵喆继续道:“我致仕之后除了下地种田就没什么事,于是便把自己经手未破的案子都重新推敲了一番,这个案子就是我第一个推敲的,因为记忆深刻,我以为是不会有太大偏差的。”
“这个案子两名死者,第二名死者的身份很清晰,但大家都不知第一名死者的身份,我后来仔细回忆,我突然想到一个细节。”
“当时记录现场的仵作学徒在验尸格目上写过,那个花坛里都是蔷薇,蔷薇是暮春盛夏开放,一开就很艳丽,姹紫嫣红,很是好看,”赵喆说着不由叹了口气,“死者接连死在城中花园中,后来那里便少了游人,几乎成了荒园,那一年深秋我刚好又去通州查案,因为惦记无名双尸案,我就又去了城中花园。”
“荒废的花园,自然没有花匠打理,但我却发现第一名死者出现的蔷薇花丛里,生了几枝小叶绿菊。”
作为一名刑名官,赵喆对每一个案子都很上心,故而如此,他才发现这些线索。
这一句话,让姜令窈和段南轲都心生敬佩,看向赵喆的目光越发崇敬。
赵喆摆摆手,他道:“这是我在之后唯一发现的线索,当时也不过就在卷宗上填了一笔,并未对破案有何贡献,但我致仕之后反复琢磨,突然想到,为何在无人打理的花园中,在蔷薇花坛里会开出另一种花?这是否意味着,小叶绿菊也是此案的证据之一,因为……”
赵喆声音低沉:“因为它并非花坛自有,而是被死者带去的。”
听到这里,姜令窈简直心中震颤。
经验老到的老推官心细如发,时隔多年查询到的线索也能推理出完整的案情。
她当真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段南轲自也是如此,两个年轻人皆被老大人震惊得说不出话,赵喆却还是在继续道:“这只是我在破不了案后日思夜想的猜测罢了,并不能做为证据,但若是根据我的这个猜测来看,我以为可以顺藤摸瓜推测出死者的身份亦或者凶手囚|禁死者的屋舍。”
“死者身上,或者凶手屋中,必定有绿菊的种子,那么什么样的人家身上会有绿菊种子呢?”
老大人道:“要么,死者就是卖花女,要么,凶手就是种花匠,对否?”
姜令窈不自觉瞪大眼睛,她声音都有些急促了:“老大人,您的这个推测,当真很是厉害。”
赵喆要了要求:“可这也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我没有证据,而且时过境迁,已经十几年过去,即便这条线所当真作数,却又如何再寻凶手?”
“当然可以,”段南轲沉声道,“老大人,如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