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榻上躺了几个小娘子,是明娇几人熬不住了,缩在一齐睡了,丫鬟们轻手轻脚地盖了被子,俱都静静地不讲话。
明月端着汤,艰难地喝了一口,眼泪却滴到汤里,她闻着藕汤的香味,轻声吸了吸鼻子。
这几个时辰实在难熬,明月甚至有一瞬间特别后悔自己夜里被敲醒了,若是没醒,一觉睡到午时,谢琅玉兴许已经回来了。
又觉得不好,因为她真的很想很想第一时间就见到他。
谢氏几次劝明月去歇息,明月也想歇息,但是眼睛一闭上,就生怕错过了什么,急不可耐地就要睁开。
等到了辰时,院子外边传来脚步声,明月已经失望了许多次了,还是下意识抬了抬脑袋,用力地按了按手里的白瓷小碗。
院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明月抿住唇,打头的是大谢氏,明月一下就站起来了。
大谢氏衣着整洁,头上的头面也十分体面,可是眼下青黑,面色苍白,状态瞧着很差。边上跟着丫鬟打着伞。
谢氏也瞧见了,连忙起身迎了几步,大谢氏摆摆手,叫她止步,自己往屋里来了,她面色不好看,但是Jing神气还不错。
明月站在屋里看着她,心里忽然安定了一些,慢慢走到门口。
丫鬟给大谢氏打伞,都跟不上她的脚步,大谢氏步子走得又急又快,几步就上了长廊,她没讲多的,只对着道:“月姐儿,收拾物件,这几日怕是要去山上照顾乘风。”
明月点点头,一下眼泪都要出来了,扶着门框缓了半天。
谢琅玉现下没事,比起心里那些可怕的想法,这真是个好消息。
翡翠也心里一松,连忙带着人收拾物件了。
明月没有心思管这些,见大谢氏同谢氏在八仙桌前坐下了,连忙跟着坐了。
大谢氏几乎是一夜未睡,现下喝了口凉茶提神,见屋里开始收拾物件,还有几个小娘子睡觉,低声道:“山上封到现下,一能出人,晓得明月也得了消息,我立刻便来接人了……昨个实在凶险,两仪殿里议事到子时,长兄同乘风一齐走,遇上了刺客,一行像是有十几人,乘风伤了后背……”
大谢氏顿了顿,手都有些发颤,哑着声音道:“不大好,口子深,划得也长,我守到现下……好歹是命还在。”
大谢氏边这样讲,边红了眼睛。她昨个守了一夜,熬了一夜,乘风夜里发热,她不敢离开,也吓得不敢闭眼睛,几次不好,差点就要叫人去山下接明月了,好在熬过去了,现下想起来都心惊rou跳。
大谢氏来的匆匆,也着急赶紧上山去守着,见明月在一旁揉了揉额心,脸色浮肿,瞧着很狼狈,人都有些恍惚,语气慢慢变得狠辣,看着明月道:“此事本不预备叫你晓得的,如今哪里敢那这样的事情惊扰你……过后那些走漏消息的,一个也饶不了……”
这一环套一环,大谢氏哪里还看不出来是有人针对谢家下狠手了,昨日若是明月耐不住要上山去,最少也得摔一跤。
大谢氏脸色很不好看,不住地搓手,低声道:“不晓得是谁的人,天子周边,这样猖狂……”
晓得谢琅玉现下没有生命危险,谢氏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差点掉眼泪了。
明月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xue,见屋里很快收拾好了,明月一刻也不耽误,立刻就要往山上去了。
大谢氏看她的眼神很温和,道:“山上许多人,你且梳洗一番,乘风现下已经睡着了,不急这一会。”
明月连忙哎了一声,她都忘了自己还未洗漱,狼狈的很。
等到洗漱完了,已经是辰时末了,明月打起Jing神,盘了发,带了一整套头面,脸上还打了脂粉,好歹能见人了。
三个妹妹还睡成了一团,谢氏留下来看院子,大谢氏带着明月一行人便上路了。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明月被两个嬷嬷护着,身旁有个丫鬟打伞,身后坠着一行下人,她踩着青石台阶,心里着急,脚步却走得很稳,慢慢地往山上去。她现下若是摔跤,真是平添负担了。
大谢氏照顾她,走得也很慢,雨水打在油纸伞上,旁边是清脆的树林,两人边走边低声讲话。
大谢氏的面上是掩盖不了的疲惫,她昨日守着谢琅玉,不晓得哭shi了多少帕子,怕的手脚发颤,现下面对年轻的明月,又得扛起婆母的胆子,她想了想,轻声道:“乘风不容易,这么多人,都指望着他,他压力大,许多事情都不能做……好在娶了你,也有了些清闲时光……”
大谢氏勉强笑了笑,侧头看着明月,道:“昨个吓到你了,乘风惦记你,叫咱们别往山下传消息,若不是那赵征武……”
明月含着泪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讲。
大谢氏又看着自己被雨水浸shi的裙摆,拍了拍明月的肩膀,轻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如今朝里的形势不好,今个这事一出,咱们家咽不下这口气,今年怕是没有几日安生日子能过了,你……”
谢琅玉在离两仪殿不过五里的地方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