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故事,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说完?如果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吸血鬼的是否真能因为漫长而Jing彩一些?
塞尔希欧靠在马车震动的车壁上,望着车窗外长在爬升的新月出神。
月亮总是一样又不一样,许多年前他被父母从家中赶出、在巴黎城中流浪的时候就很爱看。那时,他还是一只可怜的新手吸血鬼,形单影只,常常找不到血喝,饿着肚子在夜晚混乱的城市中游荡,祈求能再见一眼当初的恩人——即使那时候塞尔希欧自己也不知道那群混混其实是吸血鬼,更没有看到莱特诡异地逼退他们。他唯一记得的只是被莱特从河里捞出来时落进的那个温暖怀抱,和随后覆盖的吻。塞尔希欧反复品味,经年之后他们有过更多更亲密的接触,莱特却再也不曾那样满含善意地对待过他——那时候莱特想要他活,现在想要他死。
那个吻收取了塞尔希欧极高的价格。那时他们谁也不知道怀着拯救意味对濒死之人的吻也是初拥。塞尔希欧作为吸血鬼醒来,而转化了他的人类已经一无所知地离去。
所以莱特的恨是有理由的,塞尔希欧为他辩护。
即使自己是去救助而非残杀他父母的误会可以解开,塞尔希欧也无法逃过心中歉疚。正是救自己的那一次,莱特暴露了可能觉醒的强大血族血脉、最终招来横祸。
吸血鬼们对此垂涎已久,从几百年前就渴望着将格林们送上祭台、解开束缚,再不畏惧圣水、银器、阳光,和一切永夜的诅咒。是爱阻止了他们两次,第一次圣骑士纳戈尔用圣剑封印,使吸血鬼无以追踪。几百年后教廷腐化,封印松动,约翰·巴特莱尔又背负恶名从梵蒂冈逃出,以鲜血和性命重铸封印,虽然未能完成,格林夫妇没有逃出生天,但终究留下了一处安全的庄园使莱特得以躲藏——他自己认为是“囚禁”——其中,远离一切吸血鬼——除却也姓巴特莱尔、因血缘得到豁免的这一个。
这只是他们注定相逢的命运之一,塞尔希欧想。比起陈旧的百年纠葛,他更心动于还是人类时遇到的那个路人莱特。现今,命运的全然揭晓对塞尔希欧来说无甚意义,他对莱特总是不会变的,但是莱特……塞尔希欧转过视线瞧身侧的人类。叔父笔记里揭晓的格林家隐秘又危险的“诅咒”,让莱特反复愤怒、憎恶、悲痛过,那段日子塞尔希欧一想到就生理性发抖。他拢紧衣衫,感激对自由和强大的野心最终俘获了莱特。他们准备已久,取出剑、补全叔父约翰·巴特莱尔未完成的阵法。吸血鬼们再难以追踪到莱特,他自由了。至于强大,一切亟待今晚。
“你在想什么?我警告你,别想弄鬼。”莱特瞟了塞尔希欧一眼。他翻过一页报纸,确认剧目的时间,又取下怀表来看。他焦虑、又警惕,新增了频繁查看时间的坏毛病。塞尔希欧倒觉得很迷人。倘若没有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莱特本来也会这样,长成商人、教授或者政客,忙得很,掐着表出入咖啡厅、办公室、证券所、大人物的宅邸,然后在晚间去酒会和剧馆消遣——正如他们现在一样。
或许是塞尔希欧的眼神使人烦闷,莱特将报纸甩到一边,没好气道:“看什么?如果今晚不顺利……如果你使坏。”他抿了抿嘴唇,那沉默才真的叫人害怕。
“我不会的。”塞尔希欧回答,他没有说“我不敢”,尽管知道那才是莱特会满意的答案。今晚的塞尔希欧格外大胆些——莱特的兴奋也影响了他。
塞尔希欧将怀中的长剑递过去一些:“你不必担忧,我都记熟了。”回应他的是莱特摁住剑柄将他撞到车壁上,倘若这不是一柄未开刃的钝剑,就算是吸血鬼的头可能也要被割下来。
莱特掐着塞尔希欧的下巴,心情很好地没有揍他,只是威胁道:“你最好是。”随后便回到座位,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报纸。塞尔希欧垂下眼帘,擦拭早已不染纤尘的圣蔷薇之剑——这是笔记里记着的名字。按照随后记着的仪式将它从喷泉雕像上取下来的那天,乌云滚滚罩住庄园,在金色的闪电里塞尔希欧被狂风吹得匍匐在地,他瞧着莱特将宝剑从石头里抽出,神情坚毅、肌rou暴涨宛如天神,心上一松,好像有什么永恒的枷锁被卸去了。
塞尔希欧又用指尖去试探剑刃,确实钝到一丝痛觉也无,至少不及他领结下被银粉灼烧的伤口疼。两人都各自默默出神起来,直到马车停下,侍者拉开车门请安:“先生。”莱特方才回过神、大步踏出。塞尔希欧被他牵得差点绊倒,两人衣袖遮掩下系在一起的银链子在吸血鬼手臂上倏然收紧,烫得他连剑也险些握不稳。
侍者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上前来接。
“不用,让他抱着。”莱特心不在焉道。他环顾四周,这是城中最有名的剧院,革命前曾是某位大贵族度假的别庄,如今尚存的除却过分华丽恢弘的主建筑,还有一座疏阔古朴的大花园,因为太大还有些来不及修整的地方,反而颇具野趣。
“你确定是这里?”莱特一面往前走一面问塞尔希欧。
塞尔希欧没有出声。资料和地图都是他们一起考证的,莱特比他更清楚记得圣纹的模样。这沉默让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