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阿允既是这样的性格,又怎可能会顺王鹤言的意,把一切说出,只为让这个人安心,她一向以温婉示人的眉眼间盈上若有若无的狡黠,笑意yinyin地要说出些令人希望破灭、痛不欲生的话来得趣,屋外却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没几秒,明礼推开门走进来,一双眼灵动非常,面上隐隐担忧,显然是想说些什么。
“怎么?”
阿允立刻放下鞭子,也不再打算与王鹤言相谈,先帝逝去没多久,若非是哪地的王侯心生谋逆叛乱,抑或洪水粮灾、食不果腹,非得立刻议事?她如今初掌朝政,政事于先帝生前虽时常留意却鲜少处理,哪一件都重过这些微末情感。
“出了什么大事,叫你如此?”
她快步而走,此时已经走到门外,把王鹤言倒是冷落到了一旁,不过她平时对男人施加情感的方式,除了言语逗趣,便是鞭子刑具相加,倒也没真恨到如此地步,只是除他外没什么发泄的地方,如此数年,使男人Jing力衰竭,自己心胸则日益开阔。
“皇后。”王鹤言是第一次这么恳切又无负面情感地叫她,她却只留心明礼的话,末了唇边扬起无奈的笑。
明礼说的事并非阿允所想的那么重大,然而要更紧迫些,亦必须要她亲身出马才能搞定,同时无法对她有所丝毫欺瞒。那正是关于原太子,年轻的皇帝李胜。“陛下又梦魇了。”他匆匆道,深声音中似乎充满了感同身受的苦痛,“似乎在梦里叫着您的名字。”
“这孩子……”阿允倒镇定,只是眉心微蹙,心情绝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她过来时只和明礼两人,回去时人倒多了起来,步履匆匆,显出十分的焦灼。
“娇凤。”
未进宫殿就看见一堆的宫人向她请安,他们平日娴静温雅,此时却如被火烧的蚂蚁、乱糟糟的,她心下一沉,这些宫人训练有素,平日绝不会乱,除非……
先帝宁愿放弃嫡长子李辰,或忽视嫡次子李从,也非要选择李胜即位,他想到这一幕了吗?可即便像阿允般清楚后果,不也会倾尽全力让李胜先占据太子的位置,而无法去管后果如何,只顾得上眼前的利益得失,想到这里,阿允唇边泄露出一抹苦笑,挥动华丽的长袖,将听到宫人的声音后,跌跌撞撞从寝宫里跑出,手里还持着一柄剑,到处乱砍的新皇抱在怀里。
“母后。”
“母后。”李胜看见她,开心地把剑扔到一边,大踏步向阿允跑去,他脚步重,又在长大的期间,把阿允撞个踉跄,好险在其它宫人的搀扶下才没有摔倒在地,然而李胜举止又极乖巧,扔下剑后跪下去抱住她的腿,脸颊隔着几层柔软华丽的锦衣去蹭她,亲昵非常。
先帝虽然抛弃元配嫡子,生前背弃族兄、博得臣子忠心后又将其赐死,却无疑是个刚强英俊的男人,阿允也容姿秀丽,眉目静美。这样两个人生下的孩子,自然个个样貌不凡,连最受忽视的李从都容貌绝佳,皎皎若林间竹、云下月。李胜年龄幼小,动作乖巧,姿态轻盈,抬起的脸有一点恰好生在眉心的红痣,如若初生的小羊羔般可怜可爱。
可是。
阿允无法露出任何开心被取悦的神色,她的手搭在李胜的肩膀上,目光准确地落在剑上,削铁如泥的宝剑之上,是一层猩红,鲜血缓缓地滴到地上,看着颇让人触目,“胜儿,你砍杀人了吗?”
李胜喏喏不敢语,阿允一见只觉气血直充心头,比喝了鹿血还要燥热,一口怒气堵在心头,“李胜,你——”刚从王鹤言那边得到的微微愉悦,仿佛云雾似的消散在空中。李胜幸亏是她的亲生孩子,否则以她现在的心情,恐怕如其它粗野男人一样,直白地对幼子动起手来。
“母后。”
又是一少年的声音,恭敬温文,左手手掌缠绕着一层白布,是李从,他缓步而来,冲着阿允微微笑了笑,眉间开阔明朗,“不要担忧,陛下要砍杀人时我及时劝阻,没有伤到旁人。”
“对。”李胜连忙道,“母后你听一听二哥讲得话。”
“伤到他更加不对。”阿允怒道,“我说怎么一见我就抱住腿,不似平日撒娇痴缠、哼哼唧唧,原来是伤到你二哥,还不快放开,让我看看他。”
“您先原谅我,二哥已经说没事了。”
“放开。”阿允冷着脸,气得想要踢李胜,到底顾及着新皇的脸面,又念及他年纪小,不愿让别人看轻他。
李胜看她面色糟糕,不敢多言,只好放开阿允的腿从地上站起,想要拿起落到地上的宝剑,那是他新得的,喜爱至极,却被明礼抢先拾起,对他恭敬一笑,又站在阿允身后,让身后的宫人放好。
阿允的注意力全放在李从身上,她降落到这个朝代时,前朝已到末年,民间纷争四起,荒野间常有残尸断臂,或是幼小被吃掉的孩童,或是被杀掉后随意抛弃的残尸,莫说是先帝曾经的伤痛,就是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也见怪不怪、从不在乎,如今却心疼到无法形容,不敢触碰李从手掌上被包扎好的伤口,指尖爱怜的点在纱布以外的地方,惟恐他感到痛楚,埋怨又心疼道,“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