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艘蛮普通的船——从外表上是这样的,它不新,也不旧,该是木头的地方就用木头,该用铁的地方便用铁,但你一上船就能感觉出它的不凡来。
似乎是个女子?雪千寻怔忪的望着,忽然又抬起刚刚接触过的右手,紧皱的眉头好像是打了个解不开的结。
狠狠打碎的滋味太过苦涩。
它稳,也快,还放了十多张军弩,雪千寻甚至眼尖的瞧到一个火炮。船上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几个,见到她和东方良上来也不言语,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或者站在甲板上发呆,东方良直接带她进了船舱,向第二层走去。他似乎很熟悉这里,包括脚下的羊毛地毯,和左右各样的美酒,他目不斜视,身体比平时更加挺直,待到推房门时手却顿了顿,然后又坚决又缓慢的推开。
那或柔或媚或怒或笑的眼睛深处永远都只有一种底色,静如死水。
“哦?”雪千寻嘴角挑起一个弧度,手指不安分的沾了沾桌上的酒,舔进口中,露出妖艳的媚态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东方良从梁上下来,抛过一瓶金创药,坐到她面前端起另一杯酒,一口饮下。雪千寻无所谓的把金创药放到一边,不过是几道浅痕,无须麻烦。她有些疑惑的望着东方良,这一年里,东方良充当她和东方希间交流的媒介,在日月神教的种种功绩,其实都缺不了这两位东方的助力,三人的目的十分一致,守住东方黎在日月神教的基业,找到他。但东方良平素里却很少现身,多是传音入密,不仅仅是为了隐秘安全,也因为他不想看到雪千寻的眼神。
第23章 .苏音
“但是要查。”她说给东方良也说给自己。熊巨领命退下,雪千寻也轻轻漫漫的靠在椅子上放开手中的酒杯,那手一松开,没有真气护住的酒杯就垮成几个碎片,清澈的酒水流淌到桌上,沾了丝丝淡红。
嘭。轻轻的一声,那鸽子似飞起的人又重重的落回地上,雪千寻接连退后几步缓去冲击,却见那黑影似乎从未被阻拦,稳稳的落到了船上,江风颇大,吹动那人斗笠上的纱,隐隐露出散落的发丝和白皙的脖颈来,清朗的声音也渐渐消散在风中:“船家,船钱。”
“船家稍等!”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纵是在这船已离岸二十米的情况下,也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雪千寻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蓦地转身,就见一道黑影嗖的向客船射去,她只觉得呼吸一滞,下意识的就跃了起来,白衫在空中划过一道,正迎上那影子。
“雪总管也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聪敏过人。”东方希冲她笑笑,有礼的请雪千寻坐下,又对东方良道:“阿良,我想和雪总管单独说
门内转过一个白衣女子来,那模样雪千寻是见过的,曾经也出现在一个小道士的身上,浓眉桃眼,俏鼻薄唇,是个可伶俐也可狠戾的模子。不过上次她从东方黎与那道士的对话中就判断出“她不是她”。
农历六月六是天贶节,民间还有个更通俗的名字,洗晒节。此时正值三伏酷暑,天气闷热,气候潮湿,万物易腐,故而多有沐浴晾晒的习惯,不过在南方诸府这节日还有出门游玩赏荷的乐趣。今日天气正好,雪千寻一人出得门往码头去,恰逢大群游人喜滋滋的回来,有潇洒者慨然高歌,有文雅者低首互诉。雪千寻扮了男装,摇着把折扇,学着男子模样大摇大摆的走着,如不细看倒也真如个玉面郎君。逆流而行总是困难许多,幸而她并不着急,不慌不忙的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直走到临近码头才觉出松快些。
东方良被她这模样弄的尴尬,微微偏转了眼神,“明日酉时,汉江襄阳码头,四色旗便是。”他说罢传窗而出,留得雪千寻两根纤指一片片的捡起碎瓷,怔忪盯着。
“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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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雪千寻摇摇头,又把手收进宽大的袖子里,笑道:“无妨,我们上船吧。”
“是谁?”东方良之前从船上下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那人轻功当真极好,怕是比他都要强上三分,但又无伤人之意,否则雪千寻就不会恰好退至江边了。
“初次相见,东方宫主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风姿卓越。”
如她所料,要开船的时候,一个身着短打十分利落的青年走了过去,那两个船夫都交了个小钱袋,看大小份量应该不会太重,船夫也没什么惊惧之意反而拍了拍那青年的肩头与他说笑起来。似乎还不错,她想,观其微而知其著,东方希送来的情报没什么问题。她懒洋洋的甩开扇子,又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夕阳,迈步向那插了四色旗子的船走去。
码头上还停着几艘客船,但今日出行的只有两艘了,皆还有几个位置,船夫卖了力气的吆喝着,雪千寻在扬州待了多年,对于这等景象并不陌生,但仍是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适才已经看到那四色旗的位置,不过并不急着过去,这襄阳码头是荆□□的地盘,她既然来了,也不介意因公废私,顺便察看一下对方的情况。
或许她曾经也是这样,现在不过回到原点。东方良胡乱的想着,沉声道:“希儿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