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踢翻了茶桌,踩踏着自己用心血精力创作的小黄文,莫名委屈又伤心,呜呜哭了起来。
哭得很伤心。
哭得很认真。
哭到鼻塞眼疼之后,谢幽浮才慢吞吞地挪进了浴室,擤鼻涕、洗脸、敷眼睛。
她就坐在马桶上。
闭着眼睛。
情绪随着哭泣彻底消失之后,她重新回忆起宁见素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不可能真正记得宁见素所说的每一个字,这时候考验的只有她的理解能力——她理解到宁见素对她说了什么话,这时候想起来的就是什么话。
摒弃掉所有恼羞成怒的情绪和被冒犯、解剖的痛苦,谢幽浮不得不承认,宁见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为什么男性角色做坏事就是理所当然,完全不必对读者解释,为什么女性角色做坏事就要花很多篇幅来解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不这么写读者就完全理解不了?因为我内心对自己、对女性有更高的道德标准吗?
除却天生就有大鸡鸡的女主角,为什么我在设定女主角的时候,总要给她们一个不顺从正常性爱方式的理由:被前男友伤害感情,被男性侵犯了利益,不能与正常男性做正常社交——就算肛交是不正常的性爱方式,看男频小说,男主角看上女主角就去追,追到了就要求日,日着日着就要求肛,完全没考虑过冒犯与否的问题,为什么我写第四爱的小说就要给女主角找那么多特殊理由呢?
……
我有必要把他想得那么坏,总觉得他是在羞辱我吗?人有弱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幽浮捂着自己哭得发疼的眼窝,又狠狠擤了一把鼻涕。
吉娃娃才喜欢嗷嗷叫。
劳资是大金毛!
不。
我才不是狗。
谢幽浮已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对宁见素大发雷霆纯属恼羞成怒,但是,她看着镜中哭得可怜兮兮的自己,脸红眼肿,鼻腔也不通畅,这样子实在不能见人。
算了。
也不是很大的事情。
多好的朋友还吵架呢,说开了不也没事了。明天再找他聊聊吧。
哭累了,想睡觉。
谢幽浮又洗了一把脸,眯着眼睛摸回床上,很快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情绪释放后的睡眠特别香甜,谢幽浮下午三点半躺上床,一觉睡醒只觉得肚子咕咕叫,循着夜灯的光线看了一眼床头钟,居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她揉揉脸,舒展筋骨坐了起来,打算去食堂找点吃的。
刚打开房门,她震惊了!
宁见素居然站在门口。
他也不是对门站着,背对着谢幽浮的房门,面墙站在三步之外。
“你……怎么、在这儿?”谢幽浮心里有个不大离谱的猜测,“你一直站在这里?”
宁见素转过身来,摇头否认:“去过洗手间,喝过两次水。”
这答案让谢幽浮更扎心了。他一直站在门前,只喝过两次水,去过一次洗手间,没有吃饭,没有休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面墙站着,一动不动。从下午三点半……不,应该是三点,或者更早的时候。一直到凌晨四点。至少十三个小时。
“我要吃饭。”谢幽浮低头搂住他的胳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外边。”
宁见素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知道您会为此心软。我是故意的。”
“你那么会分析我的性格心态,那你不知道我虽然会恼羞成怒,但是,只要睡上一觉,我就会冷静下来盘清楚所有的逻辑,态度端正地向真相低头吗?”谢幽浮一直在看他的步态,想知道他站了十三个小时会不会僵硬,“而且,就算我脑子最混乱生气的时候,我也没打算毁约。我答应你的事情,一直都是着数的。”
宁见素轻声道:“我知道。”
“知道还这样?”谢幽浮又有一丝薄怒。
“您小说里的男主角要向妻主赔罪,通常都要长时间地罚跪和哀求,我也考虑过跪下。不过,我想,以您的善良,应该无法接受这种程度的虐待。所以,我只是站在门口。”宁见素说。
谢幽浮差点被他理所当然的口吻气懵了。
最离谱的是,这人居然还在继续分析她?他是真的不怕踩雷啊!
“就算您在理智上能够消化一切、理解一切,也不会再因怒气与我翻脸,但是,请您试想,如果您起床打开房门,走廊中静悄悄的,路过我的房间时,知道我正在安睡——您为此生气、伤心,情绪激动,我恍若无事地睡觉。您心中会很开心吗?”宁见素反问。
谢幽浮没好气地反驳:“你这是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我也不至于那么小气。”
宁见素没有反驳她,只侧头看着她笑了笑:“好。您不会为此不快。但是相比起空荡荡的走廊,能看见我站在门口,您是不是会开心一些?”
开心倒也不至于。谢幽浮第一个反应是吃惊。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有些安心的